看她在思考，一直沉默着，许哲先心里也紧张。
这毕竟是他的心血，那些员工也是跟着他一路过来的，交到姜瑶手里，他很放心。
而且，要是姜瑶能应下，能省很多时间。
这么大一个厂子，想找人接手，实在太难了，到时候，肯定会被不断压价。
他试探着开口，“姜老板，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价格可以商量。”
“不用商量了……”
听到这话，许哲先的心彻底死了，“那我尽快联系其他人。”
姜瑶看着他，笑了，“许老板，我说的不用商量了，是指价格方面不用商量，我觉得可以，这是许老板的心血，我觉得值得，而且，你们一家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安家，也需要用钱，我也希望你们能过得更好。”
她语气真诚，许哲先一脸感动，“姜老板，你真是我人生的贵人！服装厂经营不善的时候，你救了它，也救了我，现在，我想脱手了，你又帮了我，甚至连价都不讲！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心里的感激！”
他握着姜瑶的手，老泪纵横。
姜瑶温和安抚，“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呀，一年前，有缘聚到一起，现在，你要出手工厂，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我，这里是我们的心血，那些员工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不会不管的。”
“谢谢你，姜老板。”许哲先吸了吸鼻子，“钱的事，不用着急，可以一部分一部分给。”
“这可不能不着急，以后，你在国外，我们汇款也不方便。”姜瑶语气认真了几分，“钱方面，这几天，我会尽快解决，许老板，你什么时候出国？”
“最好是下个星期。”
“好，我尽快解决，我们先拟好合同，确认都没问题，钱也到位了，就签合同。”
“好。”
姜瑶说干就干，拿出常规的合同模板后，逐一条款确认，再根据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修改，或者增加条款。
两人都有经验，不到一个小时，就制定好了，誊抄下来就好。
姜瑶有打字机，揽下了这个活。
离开之前，她再次诚心提醒，“许老板，卖工厂是大事，你要考虑清楚，在正式签合同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机会，签了之后，就没法收回了。”
“姜老板放心，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几天，也会再认真考虑的。”他神色郑重，“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就是怕会后悔，但想了这么久，最后做出的还是这个决定，姜老板，你放心，一旦出手，这个厂子就不属于我了，我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好，那我先回去了，这两天，我会解决资金的事，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好。”
离开服装厂，上了车之后，姜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色有些凝重。
许哲先突然要出国，打乱了她近期的计划。
不仅要想办法拿到五百万，还要在他离开之后，做一系列改革，管理整个工厂，其中的工作量，不言而喻。
看出她心里有事，贺洵轻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要拿出五百万。”姜瑶笑着挑了挑眉。
贺洵一贯平静的脸带上了一丝意外，“五百万？”
“没错，货真价实的五百万。”姜瑶靠在座位上，笑得一脸淡然。
贺洵却不像她这么放松，“你有什么计划？”
“确实已经有了想法。”姜瑶笑了笑，“现在，对于我来说，能一下子搞来这么多钱的途径，只有两种，一是找梁鸿放他们帮忙，二是去银行贷款，梁鸿放他们在港城，不管是我过去，还是他们过来，都很麻烦，取钱的手续也麻烦，所以，最合适的办法是找银行贷款。”
“但要贷这么多，很有难度。”
“没错，不过，再有难度也要去做。”姜瑶眼神坚定，“要是不做，以后，我肯定会后悔的。”
先不说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市，那一大片土地意味着什么，就说服装厂，日后也能源源不断赚钱，必须拿下。
她看向贺洵，“贺团团，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一会，你安心归队，这边的事，我都会解决的。”
“好。”贺洵神色愧疚，“瑶瑶，对不起，没办法帮你，我认识有人，一会，帮你联系银行行长。”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做这么大的事，你不仅没有阻止我，泼我冷水，还处处为我考虑，这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姜瑶笑盈盈地看着她，“联系行长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能解决。”
“真的？”
“嗯！你安心归队就好，不要分心。”
“好。”
姜瑶笑着逗他，“你就不怕我投资失败，还不上钱？到时候，我们就要过上还债的日子，吃糠咽菜，一无所有。”
“要真有这么一天，我就退伍，下海经商，和你一起还。”
姜瑶本来是开个玩笑，但看他神色认真，明显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很诧异，“你不是要建功立业，身居高位？就这么放弃了？”
贺洵笑了笑，“国家从来不缺人才，不是少了我就不行，该完成的任务还是有人去完成，但对于我来说，你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人，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管，太没有责任心。”
“可是，钱是我欠的，和你没有关系。”姜瑶歪着头看他。
他的神色还是和之前那样平静又严肃，“夫妻一体，你欠的就是我欠的。”
知道他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这么做，姜瑶有点感触，“贺团团，你真的太好了，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也一定要赚大钱，让你和孩子过上富裕生活！”
“我相信你。”贺洵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我和孩子就等着瑶瑶同志赚大钱了。”
“放心！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她看向窗外，突然笑了。
有这么可爱的老公，肯定得努力啊！
到家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后，贺洵就回部队了。
姜瑶拿出之前让阿七调查的那一堆资料，找到银行那一沓，又看了一遍，锁定了华商银行行长宋狄。
目前，华商银行是京市最大的银行，也是京市首家国有商业银行，今年一月一日开始正式独立运营，且已经开展面向个体经营户的抵押担保贷款，用于流动资金周转、购置设备等。
她让阿七再去详细调查一遍，这才打开打字机，着手写和许哲先商议好的合同。
?
次日，姜瑶吃早饭的时候，拿到了最新的资料。
宋狄，四十五岁，毕业于京华大学金融专业，父亲以前也是从事银行工作，沉稳谨慎，近乎古板，而且，现在他已经在办公室了。
姜瑶喝了口温水润嗓子。
当初在海城和王世贵合作的时候，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狠赚了一笔，在海城狂买了一波房产，也有了启动资金，现在，有服装厂在，还怕贷不到钱？
她上楼收拾了一下，换上比较正式的套裙，和阿七一起出去。
因为她在京市的名气实在太大，一来到银行，就受到了热情招待，得知她要见行长，还去通报了。
很快，她就被邀请进了宋狄的办公室。
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中山装，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秃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资料中说的古板严肃的感觉。
姜瑶知道，这只是表象。
她笑着打招呼，“宋行长，您好，我是姜瑶。”
“原来是姜同志，久仰大名。”宋狄笑着站起来，“请坐。”
“谢谢。”姜瑶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姜同志来这里，有何贵干？”
宋狄语气和缓，姜瑶淡然一笑，“我来找宋行长，是想谈一笔贷款。”
面对这种职场老狐狸，坦诚相对就好。
宋狄有些意外，“不知道姜同志要贷多少？”
“五百万。”
姜瑶语气平和，宋狄更意外了，不过没表现出来，“数值很大，我得请示上面，不知道姜同志拿什么做抵押？”
“至美服装厂。”
“至美服装厂是姜同志的？”
“要是宋行长帮忙，很快就是了。”姜瑶一脸从容。
宋狄还是第一次遇到空手套白狼，还套这么大的。
他笑着摇摇头，“也就是说，姜同志打算拿贷款去盘下服装厂？”
“对。”
姜瑶笑了笑，“五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宋行长要是贷款给其他个体经营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贷出这个数，但在我这，一下子就可以完成指标，而且，我也承诺，以后的存款会存在贵行。
我在京市经营的产业不是秘密，赚钱的速度也不慢，宋行长可以查看我存折的流水，不会还不上钱，就算真的还不上，也有服装厂作为抵押，服装厂的市值绝对值五百万，我带来了专业人士的评估表，宋行长可以找人重新评估。”
她把评估表放在桌上。
宋狄认真看了一遍，面色有些凝重，“姜同志，我相信你的为人，不过，数目确实太大了，光拿服装厂做抵押，还不够。”
姜瑶就知道，他会有其他要求，缓缓道，“那宋行长认为，还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