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玺棂真君端详着自己面前这块封着黑气的坚冰，感受着里头传来的气息，“还是血魔宫的玩意儿，这段时间我见多了。”
抽了张帕子擦了擦触碰过冰块的手，玺棂真君帕子也不想要了，干脆直接用灵力碾成灰挥掉了。
“这玩意儿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玺棂真君一脸不爽， 随口问道：“你们这两天又没去外头跑，从哪儿找到的？”
玺棂真君看着顾桢飘忽游移的眼神，觉得不太对劲，询问着看向坐得跟棵树一样一动不动端端正正的明渊。
“哑巴了？你说啊。”
明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放在顾桢身上的不明显视线收了回来，复又看向玺棂真君，语气就和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平静随意：“我们所居院落之外的花丛。”
玺棂真君正在喝茶呢，闻言一口水呛进了喉咙里面，咳嗽个不停，惊得连可以用灵力给自己顺顺都忘了。
“什么东西？什么外的花丛？”
明渊非常耐心地又复述了一遍，十分的包容迁就。
玺棂真君一下就瘫进了椅子里头，两只手软软垂下去，一脸的淡然平和。
瘫了好一会儿，才又腾的一下坐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逸烟那个蠢蛋十有八九是直接栽在他们手里的，这会儿又直接伸到我这儿来了，都在你们院子外头了也没人发现。他们是不是连我今天底裤穿的什么颜色都知道？”
明渊斜了他一眼，只说：“注意言辞。”
玺棂真君烦得想直接跟血魔宫爆了算了，但又觉得不值当。
“晏荆要这么有本事，早就给你踹下明见山了。修个魔怎么还把脑子给修好了？他以前没这么聪明啊。”
玺棂真君摸着下巴，不爽地说道。
“诶，你当时就没发现什么？他要修魔，总不会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吧？”
明渊先是分了一缕神识出来看了看顾桢的脸色，见他只是面露严肃，并没有过于情绪激动，也算是放了点心下来，不怕顾桢这会儿被心魔劫所控制了。
顾桢的劫数虽然应在了自身经历上头，却比许多人都显得正常多了。
在劫数中的修士，常常性情大变，好似不是本人似的。
不爱打扮的花枝招展，性好安静的聒噪如鸭子，原本正气的大开杀戒。
还曾有一名清心寡欲的修士在进入劫数后变得酷爱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破劫之后看着自己多出来的几个道侣不知所措。
劫数中性情变化，破劫之后也会留下些影响，不会完全变回劫数之前的模样。
顾桢只是变得任性懒散，阴晴不定了一些，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明渊也能松好大一口气。
玺棂真君原本还在等着明渊回答自己的疑问，就看这人原本清明的眼神忽然飘忽起来，注意力从自己身上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半天都不回神。
越看越不顺眼，玺棂真君干脆从桌子上的果碟中摸了一枚青果子，暗暗施了力，瞄准了明渊的脑袋顶丢了过去。
“哎哟！”
青果子倒是十分精准地打到了明渊脑袋顶——上的空气，立刻就被明渊反应过来，当即就反弹了回去，重重地击中了玺棂真君的脑门儿，打的他痛叫一声。
玺棂真君恼火地揉揉额头，还听到明渊身后有声憋不住似的气音，看过去就只能看到顾桢低着的头。
和他师父一样不是好鸟，还偷着笑。
玺棂真君懒得再去追问明渊的回答，他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再者说，这怎么都算是凌云道宗内部的事情，人家愿意说是跟自己关系好的缘故，不愿说也是情理之中，并不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平白招人嫌弃。
瘪瘪嘴，玺棂真君还是收了不着调的神色，面容严肃起来，对明渊说道：“此事我只能拜托你了。”
明渊不为所动：“你应当比我更了解城中。”
玺棂真君捏捏鼻梁，眉宇间染上了一丝疲惫，“正是因为如此，我太过了解这些人，他们也同样了解我，在我眼里他们全都毫无一样，他们也会刻意隐藏着，要我看出些端倪来难如登天。”
“你们不一样，有些事情当局者迷，你们旁观反而清明，若要找破绽应当比我容易多了。”
“况且，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知道了什么，我可还没活够呢。”
玺棂真君忽地露出一个有点狡诈的笑容，“这事儿也不止算到你们头上，反正血魔宫和那些伥鬼都不要面皮了 ，不如直接摆上明面来，算作长右城和李氏一族同凌云道宗的交易。”
“若是能成，曜辰的那些要求都好商量。”
玺棂真君总觉得明渊白了自己一眼，但是看他点了头也大度地不打算再计较了，笑眯眯地冲离开的师徒二人挥了挥手。
出门时耳热一前一后，过了没多久，明渊的步子就不明显地迈小了些，不消多时就与顾桢并肩而行了。
顾桢好奇地问道：“是掌门师叔和玺棂师叔商定的事务，师尊怎么就答应了？”
明渊抿了抿嘴唇，说道：“掌门早在我面前抱怨过，顺势而为。”
顾桢想着曜辰真君在明渊面前大吐苦水的场景，嘻嘻笑了出来，“我还以为玺棂师叔怎么都会给咱们宗门方便些呢，没想到掌门师叔还是这么头痛。”
明渊拂开前方被暴风雨吹折下垂的枝条，毫不在意：“不过是在商言商。”
顾桢捏住了明渊的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这次回去掌门师叔可得夸你呢。”
说到底，玺棂真君因为年轻时的经历，与凌云道宗几位真君的私交都很不错，连自己的独子都能放心地一竿子戳过去。
只是私交归私交，长右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李家还坠着一大堆呢，只是这一代似乎没有几个有出息的，外界中也没人扬名。
在生意场上，玺棂真君能行些方便，却也不会大让步，长右城可不会明面上跟谁站队。
只是这一次明摆着不止血魔宫对长右城出手，背后推波助澜的都是想要循着血腥吞吃长右城血肉的恶鲨。
反正他们都撕破脸了，玺棂真君也不在乎了，在送走明渊之后就干脆请来了李氏的诸位族老，与他们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