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初入了承乾宫,请安。
沈婕妤热情招呼其起身,“颜小姐,昨日北征大军远行,相信太子殿下大仇不日必报。你放宽心,不必难过,免得伤了身子。”
沈婕妤语气温柔,手里拿着丝帕,象征性地在眼角擦了又擦。
“多谢娘娘关心。预初会好好的。”颜予初语气温婉,却不带悲伤。
沈婕妤伸手,拉住颜予初的手,“孩子,你往后有何打算啊?”
“和祖父商量过了,他身子骨不好,只想告老还乡。已经递了折子给陛下,等陛下应允,我们一家便回老家东海郡去。”颜予初道。
“回东海郡?”沈婕妤大惊,声音也高了几分,“回那乡下去有什么好?那边连个正经的世家都没有,到时候你和你妹妹的婚事该怎么办?”
颜予初微微一笑,缩回了手,“多谢娘娘关心。预初与太子殿下有约,我们彼此一生无二,预初也不会考虑嫁人。”
“怎得净说那胡话,你年纪轻轻,怎可不嫁人,难道当一辈子老姑娘?”沈婕妤微微一笑,满脸不可置信。
“预初就是这么打算的。祖父和祖母,也同意了。”颜予初淡淡道。
沈婕妤的面色渐渐僵硬,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半晌,又道,“盛儿那孩子,虽比不得太子,但他心里真的是喜欢你。太子殿下临行前,还嘱托他照顾你。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了,盛儿的心都碎了,他求过我多次,说希望往后能照顾你,也了却自己对太子的承诺。”
“多谢娘娘关怀,也多谢代王殿下的抬爱。只是预初不打算嫁人,还请娘娘向王爷转告预初的想法。”
颜予初说完,起身,跪下,“若无他事,予初告退!”
待人走了,沈婕妤放下手中茶盏,又是往日那般张狂模样,“蠢货,在本宫面前演什么痴情女,还不是因为我儿不是太子!”
大宫女春梅上前,“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当然不会气坏。她以为她一句不嫁,便可不嫁吗?本宫偏要将她娶回来。”
当天下午,代王妃去庙里上香,马匹受惊,在山路上冲下悬崖。噩耗很快传回代王府,也传到了宫里。
代王甚是难过,亲自带人去山崖下寻尸首。还命人在王府中大办丧事。
第二日,府上陆续来人吊唁。代王一身素衣,一脸疲惫,在迎来送往吊唁的人时,还一下子晕厥过去。
听闻代王妃被风光大葬之后,代王便一病不起。
沈婕妤听闻,甚是心疼。一连几日未去紫宸殿请安。
这一日,皇帝萧腾忙完手上的国事,打算去承乾宫看一看。
“苏和顺,把朕那贡菊花茶带一份,朕要去看看沈婕妤。”萧腾吩咐。
“是!”苏和顺带好菊花茶,带着人,跟着萧腾一起去往承乾宫。
到了承乾宫,沈婕妤接驾。几日未见,她那娇弱的身子,似乎又轻减了几分。清纯的小脸,带着几分憔悴,自是另一番惹人怜的模样。
“倾城,你怎得瘦了这么多?”萧腾的大手抓上沈婕妤的小手。
“皇上!”沈婕妤一副泫然欲泣模样,“妾身无事,只是苦了盛儿。”
“朕已听闻,他王妃薨。朕已派人去看过了,他后世料理得极其周到。这孩子,却也是和王妃有些情分的。”萧腾道。
“盛儿虽外表顽劣,但内心善良。王妃虽痴傻,毕竟也是有了情分的。他前日里刚被拒绝,如今又没了王妃,怎生能不难过。”沈婕妤道。
“什么被拒绝?”皇帝问道。
沈婕妤抬起泪眼,目光尽是祈求,“皇上,盛儿已心力交瘁,没个人样了,若他行事不妥,臣妾去教训他便是,您万万不要动怒啊!”
“但说无妨,朕,会体谅他。”
沈婕妤低下头,好似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前些日子,他让本宫为他向颜小姐说亲。但被颜小姐拒绝了。”
沈婕妤忙抬起头,伸手握住萧腾的手臂,“臣妾本是不同意去说亲的。只是盛儿他......”
“他如何?”
沈婕妤叹了口气,“陛下还记得盛儿四岁的时候,吃了那毒点心的事吗?”
萧腾听闻,眉头不由得蹙起。
萧霁盛四岁时,曾误食了苏贵妃给自己的下了毒的点心。那时,苏贵妃正得盛宠,可随意进出御书房。
那日,她带了带毒的点心,想给自己下毒。萧霁盛小时顽皮,玩捉迷藏的时候,躲进了御书房。看到点心嘴馋,便吃了三个。正巧苏贵妃回来,看到萧霁盛吃下。她不忍孩子吃下,遂请了太医过来。
此事也因此败露。苏贵妃从此进了冷宫,但那毒,在萧霁盛的身体里,却再也出不来了。
萧腾眼中全是愧色,“朕,怎能忘记。若是没有盛儿,那中毒的便是朕。”
“臣妾曾以为,那毒没有要了盛儿的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哪知?哪知那毒,还是把盛儿毁了!”沈婕妤说着,眼泪扑扑簌簌落下。
“此话何意?可是盛儿不能行人道之事?”萧腾大惊,嘴巴也没有了把门,脱口而出。
若真如此,势必要好好补偿这个儿子。当年那贱人,因为恭亲王挥刀自宫,将怨气尽数算在自己头上,给自己准备了终身不举的毒药,若不是这老三先吃了点心,引起她的恻隐之心,她又怎能败露。
若自己吃了那点心?岂不真的终身不举?萧腾只觉得一身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沈婕妤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盛儿说,也不是一直不举。他只有看到颜小姐才有那冲动。这也是为何,听到颜小姐不愿意,他便一病不起。我儿啊,怕是要断后了。”
“啊......啊......”
沈婕妤哭得泣不成声。
萧腾内心愧疚,伸手拉住了沈婕妤的手,“倾城,莫要再哭。盛儿的身体,朕,有很大的责任。放心,朕不会看着他断后的。朕这便拟旨,为盛儿和颜小姐赐婚。”
沈婕妤停下了抖动的肩膀,抬眼,一脸无措,“皇上,此话当真?”
萧腾伸手抹上她的脸颊,“当然。朕何时对你食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