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将那块刻着北斗七星凹点的芯片收进西装内袋,指尖残留着服务器冷却液的刺鼻气味。武钢总调度室的混乱刚刚平息,二十把算盘的噼啪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窗外,长江二桥的钢梁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桥下防汛指挥部的无线电杂音隐约可闻。
“黄志强落网前,在深圳口岸寄了份快递。”许成推门进来,将一张皱巴巴的运单拍在桌上,“收件人是香港红磡的废旧五金厂,但追踪到半路就断了。”
彩凤用镊子夹起运单,对着灯光眯起眼:“油墨被汗水晕开了……等等,背面有铅笔压痕。”她铺开一张白纸,轻轻涂抹,渐渐显出一串模糊的数字——“w3-7-12”。
“像是仓库编号。”雷宜雨突然转身,“老吴,查查周家去年在青山码头租用的防汛浮标存放点。”
凌晨的码头雾气弥漫,江水拍打着锈蚀的浮标链。彩凤蹲下身,手指拂过w3区第七排第12号浮标的铜制铭牌,突然嗤笑一声:“这浮标比别的重三成。”
浮标被吊上岸,孙老爷子用螺丝刀撬开防水舱盖——本该装满泡沫填充物的舱体内,赫然塞着六台摩托罗拉bp机改装的主机板,每块板子都焊着武钢报废探伤仪的磁芯存储器。
“周广平的老把戏。”雷宜雨拾起一块主板,磁芯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铜线,“但这次不是存数据……”他忽然将主板贴近耳边,铜线在江风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许成脸色骤变:“声波共振?他们在用浮标当水下信号中转站!”
汉正街老茶馆二楼,雷宜雨将浮标结构图铺在麻将桌上。新加入的成员杜青山——原武汉水运局调度员,用红铅笔圈出长江主航道几处暗礁:“这些浮标的位置,刚好能覆盖汛期货轮转向点。如果声波频率干扰舵机传感器……”
“去年‘长江三号’货轮在九江失控,就是这么来的。”彩凤翻出旧报纸,事故照片上货轮擦碰的礁石形状,与浮标铜铭牌的磨损痕迹完全吻合。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老吴拎着个浑身鱼腥味的少年闯进来:“这小子在码头兜售‘防干扰磁铁’,说是能屏蔽浮标杂音!”
少年挣扎着掏出块马蹄形磁铁,杜青山一把夺过,用砂纸磨开表层——磁芯内嵌着微型线圈,导线竟是武钢高炉测温仪用的铂金丝。
“周家余党在复制我们的技术。”雷宜雨冷笑,“但他们忘了,铂金丝遇盐水会腐蚀。”他抓起磁铁扔进茶壶,水面上立刻浮起细密气泡。
暴雨夜的长江水面,雷宜雨站在缉私艇甲板上,手持改造过的浮标声呐仪。苏晚晴盯着屏幕:“信号源在鹦鹉洲旧船坞,但热成像显示只有三条野狗。”
“狗脖子上有什么?”
放大画面,野狗项圈的反光竟是一排微型电极。杜青山猛地抓起对讲机:“快关发动机!他们在用动物生物电触发信号!”
声呐仪突然尖啸,屏幕炸出满屏雪花。下一秒,远处浮标群集体亮起诡异的绿灯,江底传来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是闸门!”彩凤扑向船舷,“他们在用声波共振打开防汛泄洪闸——”
雷宜雨已经扯开西装纽扣,从内袋抽出那张武钢奠基纪念券,猛地拍在声呐仪上。券面“劳动创造一切”的钢印凹痕恰好卡住频率调节钮,杂音戛然而止。
三天后的武钢礼堂,省防汛指挥部总工程师擦着汗解释:“浮标密码系统是1992年委托周广平公司开发的,谁想到他埋了后门……”
雷宜雨把玩着从浮标里拆出的最后一块磁芯,突然问:“当年验收时,是不是用过武昌鱼当测试品?”
满座愕然。许成恍然大悟:“周广平在活鱼体内藏电极!那些‘野狗’根本是训练过的信号中转站!”
散会后,彩凤在走廊拦住雷宜雨:“香港那边刚传来消息,红磡五金厂的快递收件人……”她递过照片,模糊的监控画面里,黄志强身旁站着个穿电信制服的女人,腕表表盘刻着“hSbc-1995”。
雷宜雨望向窗外,长江二桥的钢梁正被朝阳镀成金色。他摸出磁芯轻轻一掰,裂痕处露出半截铂金丝,在晨光中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