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城
早朝间,通进司的驿卒踩着急促的步子,急速奔进宣德门
“河东路急报!……”
他高举着沾着尘泥的奏报,声音尖锐的甚至在空旷的大庆殿里撞出回声
皇帝赵桓攥着龙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
御阶下的群臣,瞬间屏住了呼吸:
“莫非是金人又进兵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御阶下的群臣,被这突如其来的急报惊的魂不附体,在金人跟前卑颜奴膝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大殿上,拆开驿书的内侍,声音发颤,眼神几近激动的要跳出来,双手激动的颤抖着:
“河东路奏报,围攻太原的金军…… 已拔营北撤!现雁门关并朔州忻州等地,已重归我大宋……”
……
内侍话一出口,满殿的群臣瞬间炸开了锅!
“万幸啊!万幸啊!……”
再看这朝堂上的官老爷们,别管平日里多么的作威作福,此时收到西线退兵的消息,心中那一块巨石落地的瞬间,激动的老泪纵横
双方合议之后,那河北东西两路的金兵,恐惧朝廷的勤王之师,再者也因为有合议在先,已经撤回了黄河以北幽州一带,可河东路的那金人西路军,却迟迟围困太原城一带久久不退,一直是这些官老爷心中迈不过去的坎
他们知道,金人一天不退兵,这两国的合议就只是一纸空文,
如今金兵退了,原来被骂卖国的主和派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再次站在“护国”的制高点了!
李邦彦闻言第一个出列,身上的玉带,都因为动作急促,叮当作响:
“官家圣明!此乃合议之功啊!……”眼角的皱纹里堆着刻意挤出的笑意,
“金人既退,足见盟约有效,三镇交割当速速执行,莫要再触怒金人……”
……
站在武将班首的种师道,不忿的冷笑一声,
年近七旬的老将,刚从城外军营赶来,征袍上还沾着操练的尘土:
“太宰可知河东路金军为何而退?……”
“西路军完颜宗翰部乃金军的精锐,正月里还在猛攻太原,十数路援兵皆被击退……”
“如今是被那镇朔将军贺烽麾下的将士击败,才苟延残喘的退回宋金旧界……”
“若只是一味的求和,怎会有如今的局面!”
“有些人,你不打疼了他,他就会不停的狺狺狂吠!”
种师道恶狠狠的评论着金人的行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李邦彦
整个大殿上,任谁都能听得出种师道是借着骂金人的当口,暗讽李邦彦主和一派
李邦彦听得出种师道口中的讽刺之意,以前他不敢争的太出头,现在他可不怕!那金人就是因为自己献策合议才退兵的
现在两个人即便真的起了争执,就凭金人退兵这一条,他也有信心官家必会支持他!
“种师道!你骂谁呢!”
“我骂金人!怎么了!我骂金人干你什么事!你还回护那金狗?金狗是你爹啊!??”
种师道对着李邦彦丝毫不客气,两个人在大殿上剑拔弩张,就差抄家伙动手了……
“种将军莫要危言耸听!……”
张邦昌的党羽唐恪见自己主子已经上前了,也不甘示弱,立刻上前反驳,
“金军能退,必是合议之功,这是满朝文武都一清二楚的”
“种将军又何必气不过,这合议是我等提起,但最终也是官家拿主意,莫非将军是不满官家的决议?”
……
唐恪一句话,直接把一顶天大的帽子扣在了种师道的头上
种师道心中这个气啊,尽管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唐恪是狐假虎威,但种师道还就得顺着这个杆爬
种师道闻言赶紧躬身下跪,朝着御阶上面的皇帝赵桓叩首施礼:
“官家明鉴!末将绝无此意……”
见种师道已经示弱跪下,自证清白了,张邦昌上前一步又装起了老好人:
“启禀官家,种将军一腔赤诚,想必刚才只是护国心切,才说错了话,请官家开恩……”
嚯!
咬人的狗不叫,这道理是真的,比起唐恪的狺狺狂吠,这张邦昌一席诛心之语,更加阴毒!
他话说到这,你不反驳就是默认,你反驳,轻则是不识好歹,重则就是跟官家对抗……
种师道被憋的面色通红,斗嘴,显然他不是这群文官的对手……
见御阶下的群臣争的面红耳赤,御座上的皇帝忽然轻咳一声:
但也就只是这轻轻的一声,却让整个大殿瞬间恢复了安静,赵桓轻咳出声:
“种卿……”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透着难掩的犹豫:
“太原城…… 还在我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