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主殿,朱梓如坐在椅子上,两只脚悬空垂着,在那怡然自得地晃来晃去,显得非常惬意。
桌子上摆有笔墨纸砚,朱梓如拿了支毛笔,在纸上涂画,东勾一下,西描一下,也不知画的是何物。
张婉云缓步走来,坐到桌子另一侧,问朱梓如:“雪儿,你这没鼻子没眼的,画的是什么呀?”
“是怪兽,是凶恶的怪兽。”朱梓如奶声奶气地说。
张婉云看着那图案,却看不出任何动物的形象,完全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如,你就画个散布瘟疫的恶魔试试,就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一个怪物,也好让大家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张婉云对朱梓如说。
世界上自然没有恶魔,也没有长相特别诡异的怪物,张婉云之所以让她画,无非是想看看,她印象中的恶魔到底长啥模样。
现实中不存在,不影响天马行空的想象,朱梓如所认为的世间万物,也许和真正存在的东西相差甚远,那画出来的东西必定是很特别的。
朱梓如凭借自己的想象,一笔一画地勾描起来,她先是弯弯曲曲地绘出个大圆圈,然后在这个大圆圈里面画小圆圈,每个小圆圈里又点上一点……
没过多久,她便放下笔,看着张婉云道:“母后,恶魔画好啦,你看像不像?”
朱梓如还真以为张婉云见过恶魔的样子,要让她评价自己的作画能力。
张婉云往那纸上一瞧,果然是个奇奇怪怪的恶魔形象。
朱梓如所画之物,粗看有点人形,四肢显得又长又细,而头却大得离谱,几乎占到大半幅画,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圆圈,里面都有一个点,似乎是眼睛,舌头吐出来,直到肚脐处,牙齿既多又尖利,四周还有些凌乱的线条,仿佛是它的胡须。
看起来,倒的确有几分恶魔的形象,若是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定会吓倒许多人。
“画得还不错,至于像不像嘛,还得问问你父皇。”张婉云道。
“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啊?”朱宏荣正巧赶来,听见了张婉云最后一句话。
朱梓如迫不及待地拉他看那幅画:“父皇,母后让我问你,看这像不像恶魔。”
“像,当然像了,恶魔啊,就长这样,你画得栩栩如生,和真的没什么区别。”朱宏荣还没仔细看那图画,就随口胡说。
朱梓如倒是挺得意,没曾想,自己随便画画,居然画对了。
朱宏荣笑了笑说:“这个家伙散布瘟疫,实在太可恶,我们拿针狠狠地刺它,让它吃点苦头,好不好?”
“好啊,好啊!”朱梓如见有新的花样可玩,显得特别高兴。
朱宏荣拿了绣花针来,陪着朱梓如刺那纸上画的东西。
在现实中,并没有这种操纵瘟疫散布的恶魔,那便假想罪魁祸首是存在的,模样就是朱梓如画的这般,狠狠地用针扎它,仿佛是在反击,能够带来一些心灵上的快感。
“你看这些,眼睛不像眼睛,长那么多,肯定是用来害人的,我们刺坏它,让它没办法害人。”朱宏荣对朱梓如说。
朱梓如只觉得好玩,她拿着针,对准那些小黑点,一个接一个地刺下去,没多久,好好的一张纸,就被刺出数十个密密麻麻的小孔。
“雪儿真厉害,这恶魔呀,很快就会被你刺死了。”朱宏荣说。
朱梓如却有些奇怪:“刺画也能把真恶魔刺死吗?”
“这个嘛……”朱宏荣被她问住,思虑片刻,接着道:“这个恶魔是有灵性的,就算你刺它的画像,它……它也能感受到痛苦,知道我们在对付它了。”
张婉云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皇上,你这不是在教她诅咒别人的邪术嘛,那可是宫中大忌啊,你也不怕教坏了雪儿。”
朱宏荣看了眼张婉云,心底生出一丝尴尬。
“父皇,母后她说你什么?”朱梓如盯着朱宏荣细看。
“你母后……是在夸你长得漂亮,聪明伶俐。”朱宏荣看着这副与张婉云有九分像的面孔,感觉自己是在和另一个张婉云讲话。
三月将尽,疫情仍在持续扩散着,因为发生在京城内,所以更是非同小可,大臣们日日都在奔波忙碌,缓不过劲来。
齐祥带着一队人马,正四处巡视,见到有百姓翻越搭建在路口的屏障,便立即上前呼喊:“乡亲们,都赶紧回自己家去吧,莫要到处乱走,莫要到处乱走啦。”
“我们村子里有人发了病,眼看就活不成了,大伙儿都想着逃命呢,官老爷,您就行行好,让我们出去避避难吧。”一位白发老头说道。
“你们出去避难,只会让疫情扩散得更快,况且,这外头的情形比你们村里更为严重,你们都在自己家里好生待着,本官自有计较。”齐祥对众人说。
劝诫完百姓,他又低声吩咐几名下属:“你们三个,在此处看守,若有人强行冲闯,务必立即阻拦驱逐,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莫伤人。”
交代好该交代的事情,齐祥把手一挥,与其他人继续巡视。
四月,京城各县均出现感染疫病的情况,比较严重的几个县城,已经有数千人患病。
身体强壮的百姓倒还能够挺住,可那些老弱幼童以及原本就生着病的人,若是感染上疫症,就十分危险了。
民间的大夫,良莠不齐,有悬壶济世,医术精湛的,也有医术不精,医德欠佳的,甚至于某些坑蒙拐骗之徒,也借着瘟疫横行的机会,高价售卖假药,大发黑心财,视人命如草芥。
有些良医医术高超,可与宫中的太医相提并论,而且不乏比太医更出色的,只不过那样的人毕竟十分稀少,多数大夫都是本事平平的,救治病人的数量终究有限。
在近乎无懈可击的严防死守下,疫情还是发展到这般地步,不少官员都感到郁闷。
大疫发生在京城,一旦蔓延进宫,便会引起朝局动荡,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此时离疫情出现已经有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各部官员忙里忙外,弄得焦头烂额,极为疲惫。
除了累倒和病倒的人以外,其他的都坚守在前线,和病患打交道,甚至有接连十多日没有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