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御厨看着张婉云亲自动手做菜,表现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他忍了良久,憋出句话来:“皇后娘娘,这……这若是被皇上瞧见,恐怕会怪罪我们,我们怎敢让娘娘干这些活呀。”
“无妨,有我担着,皇上是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的,如果皇上问你,你就说是我坚决要这么做,劝都劝不住,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行。”张婉云边说边忙。
那御厨也没什么话好说,只得由她干。
烹制完成,张婉云便将鸡腿整齐地叠放在盘子里,估计朱宏荣也快要来了,便趁早准备妥当。
翡翠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
“娘娘,您这是做给皇上吃的吧?”丹珠明知故问。
张婉云点了点头:“是啊,他能为我下厨,我自然也能为他下厨,这阵子,皇上也很辛苦,就让他好好吃一顿吧。”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朱宏荣如约而至。他嗅着气味,道:“好香啊,婉云,你让厨子给我做什么新鲜菜品了?”
张婉云微微一笑,揭开盘子上面的盖碗:“不是新鲜菜品,是我自己做的蜜汁鸡腿,许久没有下厨,手艺都生疏了,也许做得不太好吃,皇上且尝尝吧。”
朱宏荣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呆愣片刻,立马动筷夹起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咀嚼,咬了两口,立即大声称赞:“好吃,好吃的很呐,全天下再没这般美味的东西了,嗯,好吃,好吃啊!”
他说的话过于夸张,全天下的美味佳肴,就算每一餐都去不同的店里吃,要想尝尽五湖四海的馆子,只怕也得耗费几百年,哪能吃个遍。
只是这句话从恩爱夫妻的口中讲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张婉云的厨艺并不高超,没有御厨做的那样好吃,但只要是张婉云做的,无论味道有多寡淡或者苦涩,朱宏荣都会努力吃进去,再说句好听的话。
“皇上,很久没见你那么高兴了。”张婉云看着朱宏荣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想笑:“慢点,慢点吃,可别噎着啦。”
朱宏荣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拍拍胸脯,说道:“这场瘟疫闹了半年之久,如今,总算是彻底扼制住了,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无病无灾,我当然高兴,风雨过后便是彩虹,今日,你又亲自下厨做这些,我岂能不高兴。”
张婉云听后,脸上却隐隐生出愁容:“我们现在是团团圆圆,可那些受难的百姓呢,不知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孤苦伶仃。”
“你呀,总是想着这些不好的,自己让自己忧愁,此事就快要过去,以后,别再多想了,思虑伤身,皇后娘娘,莫要害苦自己。”朱宏荣道。
张婉云点点头:“我是不愿意去想啊,可有些时候,没来由地突然就会想起来,哪里控制得住嘛。”
“婉云,这阵子,我时时都……”话到嘴边,朱宏荣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即改口:“其实也不用我说,你明白的。”
见张婉云没有讲话,朱宏荣又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这皇帝做得如何,可算得上是位明君?”
他最在意张婉云的评价。
无论世人怎么评说,他都不会把那些议论放在心上,只要张婉云说好,那就算被全天下的人唾骂也没关系,反之,只要张婉云说他不好,那就算全天下的人称颂,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张婉云抚摸着朱宏荣的后背,轻声道:“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比之前两位要好得多,大臣们应该也是如此认为。”
这句话并不算什么溢美之词,之前的两位皇帝均沉溺于酒色,懒于料理朝政,朱宏荣总算是干出些政绩的,自然比之前两位皇帝好得多。
听了张婉云的这番话,朱宏荣自是欢喜无限:“如此说来,在你心目中,我也算是位明君了。”
张婉云道:“现在是,以后可就说不准了,毕竟,有些帝王在年轻时励精图治,能干出番不凡的事业,可一到晚年,就逐渐丧失进取之心,纵情享乐,亲手毁掉自己前半生的成果。”
“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有你在旁边提醒,至死都不会变。”朱宏荣说得认真。
夏去秋来,草木渐渐开始枯黄,然而,瘟疫消散,城中的生机却比春日里更加浓厚了。搭建的营帐已被收回大半,外出活动的人也越来越多。
士兵们在此前收敛的大量尸体,因为来不及掩埋而堆积起来,仿佛一个个小山丘。
掩埋尸体非常耗费人力,光是土坑,就起码得挖上几百个,况且,任务急迫,也找不到太多的地方用于掩埋,在此过程中,还存在被感染的风险。
尸体散发出的腐臭气味引得许多飞虫光顾,不少人都皱眉捂鼻,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早就抛下这等苦差事了。
经过众大臣商议,最终决定更改处理尸体的方案,取消土埋的办法,先将那些尸体用火焚烧,再把无法烧尽的残骸统一深埋,这也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处理措施。
各地都在缓缓地恢复原样,经历半年大疫的笼罩,一切似乎改变了许多,时间也仿佛过去数年之久。
云安五年八月,在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的艰苦努力之下,抗疫取得明显成效,虽然还有个别病患存在,但已经没有新增的病例,这场瘟疫算是结束了。
八月初六这天,官府清点出来的病患还有二十多人,中秋节过后,已不到十人。
九月,病患基本绝迹。
太医陆陆续续地撤回宫内,民间的大夫也各自离去,城门放开,人们又可以自由进出了。
朝堂上,朱宏荣论功行赏,几名救人有功的太医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丰厚赏赐,其余功勋卓着的大臣,均升了官位。
至于户部尚书杨丰等人,已经无法升官,朱宏荣便赏了他们一些财物,并赐以金匾,以作嘉奖。
时光流转,短暂的秋季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到北风凛冽的冬季。这个时节,原本是最缺乏生机的,然而,因瘟疫被战胜之故,此年寒冬的生机反倒不亚于春天了。
人们在一片喜悦中期盼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