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墙后的微光在林默瞳孔里投下星点，他刚要抬脚，身后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
\"林默！\"苏婉的指尖骤然收紧，像片被风卷起的叶子。
林默旋身的瞬间，看见沈墨白从石阶转角处掠来。
这位沈氏少主的玄色唐装染着血，发冠歪斜，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显然是冲破白雪的火墙时受的伤。
他身后跟着三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腰间挂着刻满咒文的乌木剑，每走一步都震得石阶嗡嗡作响。
\"想进皇陵核心？
做梦！\"沈墨白的声音像刮过锈铁的刀，他抬手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半空炸成金芒，\"给我截住他们！\"
最前面的面具人突然暴起。
他的手臂在阴影里扭曲拉长，指尖长出半尺长的骨刃，朝着苏婉咽喉直刺——这招专挑林默的软肋。
林默瞳孔骤缩，反手将苏婉拽进怀里，同时屈指弹出枚铜钱。
那是韩无涯当年塞给他的\"压兜钱\"，此刻在相术催发下嗡鸣如剑，\"叮\"地撞开骨刃。
\"护好自己。\"林默把苏婉往青铜墙裂缝里推了半步，转身时眼底泛起淡金——天机之眼已开。
他看见沈墨白的气运像团翻涌的黑雾，其中有根猩红丝线正缠向裂缝深处；三个面具人的命轨则是三条并行的灰线，末端全指向沈墨白的掌心。
\"你以为凭四品相师就能拦我？\"沈墨白笑了，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纹着的九爪金龙，\"我沈家供奉了三代的镇族秘宝，早让我吞了半块皇陵玉髓！\"他抬手掐了个法诀，地面突然裂开数道血缝，\"今天，这皇陵里的东西只能是我的！\"
血缝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虫，每只都有拇指粗，背甲刻着和饕餮鼎相同的纹路。
苏婉倒吸冷气，她腕上的星图印记突然灼亮，那些虫子碰到金纹便发出焦糊味，瞬间化为飞灰。
林默借着这空隙瞥向她——她的唇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星图金纹正从她眼底一丝丝褪去，像被抽干的灯油。
\"苏婉！\"林默喊她的声音发颤。
\"别分心！\"苏婉反手攥住他手腕，星图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他血脉，\"我能撑...这些虫子怕星图之力。\"
沈墨白的脸彻底扭曲了。
他挥袖震碎两只扑来的青铜虫，厉喝：\"杀了那女的！
断了他的助力！\"面具人们同时暴起，这次目标直指苏婉。
林默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是强行催发相术的法子。
他的天机之眼突然灼痛，视野里的命轨变得清晰如线：沈墨白的命轨在左眼下方有处暗斑，那是玉髓力量反噬的破绽；面具人的命轨则全在沈墨白指尖的青铜扳指上，原来他们是被咒术操控的活傀儡。
\"一念定劫...\"林默喉间溢出低吟。
韩无涯曾说这招是相术里的\"绝户计\"，需以自身气运为引，精准锁定目标命轨的破绽。
此刻他能看见那处暗斑正在扩大，像团要烧穿沈墨白命轨的野火——机会只有一次。
\"林默小心！\"苏婉的尖叫混着破空声。
林默侧头，看见最左边的面具人骨刃已经刺到面门。
他不闪不避，抬手扣住骨刃，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与此同时，他的天机之眼彻底亮起金芒，锁定沈墨白左眼下方的暗斑，在心里默念：\"劫。\"
沈墨白突然踉跄半步，他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黑血：\"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该做的。\"林默扯下领口的老山檀佛珠，这是韩无涯临终前塞给他的。
佛珠触到他掌心的瞬间，青铜墙后的童谣突然清晰起来，像是有人贴着他耳朵唱：\"摸金郎，莫心慌，星图引，故人藏...\"他望着沈墨白逐渐惊恐的脸，笑了，\"现在，该算总账了。\"
远处传来火墙崩塌的轰鸣，白雪的声音混着血沫飘过来：\"快走！
锁空术碎了！\"
林默转头看苏婉。
她的星图印记只剩最后一线金芒，正顺着他的掌心往佛珠里钻。
青铜墙后的微光突然大盛，照得整座地下空间亮如白昼——那光里，似乎有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往更深处走去。
\"他在等。\"苏婉轻声说。
林默握紧她的手，又看了眼捂着左眼踉跄的沈墨白。
他能感觉到\"一念定劫\"的力量正在体内翻涌，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结束了。\"他说，拉着苏婉往光里走去。
而在转身的刹那，他的天机之眼扫过沈墨白——那处暗斑已经裂开道狰狞的缝，命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身后传来沈墨白的嘶吼，但林默没再回头。
他的掌心还留着苏婉的温度，佛珠里的檀香味越来越浓，混着童谣的调子，像双温暖的手，正把他往四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拉去。
那里，有他一直等的答案。
青铜墙上的裂痕突然迸出刺目金光，照得沈墨白脸上的血污泛着青灰。
他捂着左眼的手指缝里，黑血正像活物般蠕动，顺着下巴滴在玄色唐装上，洇出诡异的暗花——那是\"一念定劫\"在啃噬他的命轨。
\"不可能！\"沈墨白的声音带着破锣般的嘶哑，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心口的九爪金龙纹，\"我吞了玉髓，本该是这皇陵的主人！\"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混着喉间的腥甜，\"就算命轨崩解，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话音未落，他腕间的青铜扳指突然爆出刺耳鸣响。
三个面具人同时顿住脚步，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扭转，骨刃上的寒光直刺向苏婉——他们被咒术操控的傀儡，此刻成了沈墨白最后的杀招。
林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能看见苏婉腕上的星图金纹只剩指甲盖大小，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苏婉！\"他低喝一声，身影如离弦之箭撞开最近的面具人。
骨刃擦着他肩甲划过，在青铜墙上留下半尺深的刻痕。
\"走！\"苏婉反手推他，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她另一只手按在青铜裂缝上，最后一线星图金纹如游丝般钻入石缝，瞬间在入口处织出张金色光网。
最前面的面具人撞上去，骨刃与光网相触的刹那发出刺啦声响，傀儡的手臂竟开始片片崩解。
\"好样的。\"林默抹了把唇角的血，天机之眼在剧痛中再度睁开。
他看见沈墨白的命轨暗斑已经裂成蛛网，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黑雾——那是玉髓力量反噬的毒。
更深处，有团暗红的光在沈墨白心脏位置跳动，正是半块玉髓所在。
\"原来如此。\"林默突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老山檀佛珠，韩无涯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这串珠子是你师父我用皇陵前的古檀木刻的，专克邪祟。\"此刻佛珠在掌心发烫，每颗珠子都映出沈墨白命轨里的暗红光斑。
\"沈少主要的是玉髓，可玉髓要的是他的命啊。\"林默的声音里带着悲悯，\"你当吞了玉髓就能掌控皇陵？
它早把你当成养料了。\"
沈墨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感觉到心脏处的玉髓在啃噬血肉，每跳一下都像有钢针刺入骨髓。\"住口！\"他暴喝着甩出七张黄符，符纸在半空化作七柄金剑，\"我沈家养了三代的血祭符，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金剑破空而来的刹那，林默的天机之眼捕捉到沈墨白命轨里最后一丝破绽——那暗红光斑的边缘，有根极细的金线正缠向他的咽喉。
是苏婉的星图之力！
原来她刚才推他时，悄悄将最后一线金纹渡入了他血脉。
\"劫。\"林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指尖的佛珠突然爆发出刺目檀光，七柄金剑在触及他前一寸突然转向，\"叮\"地钉入沈墨白脚边的石阶。
\"怎么会...\"沈墨白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青铜墙上。
他看着自己胸口的玉髓位置，暗红光斑正在疯狂吞噬黑雾，连带着他的命轨一起被扯向墙后。
\"是佛珠...\"白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捂着肋下的伤口，发梢还滴着血，却仍举着半块碎裂的青铜镜——那是她用鉴定术震碎的锁空术残片，\"古檀木吸阴邪，你师父早给你备好了破局的钥匙。\"
林默转头看她。
白雪的衣襟浸透血，却笑得极从容：\"我拖住那三个傀儡，你解决沈墨白。\"话音未落，她甩出青铜镜碎片，镜面折射的寒光精准切中最左边傀儡的后颈——那里露出半枚被血污覆盖的咒印。
傀儡的动作瞬间停滞。
林默趁机攥紧佛珠，朝着沈墨白迈出一步。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相术之力在翻涌，\"一念定劫\"的余波正顺着佛珠注入沈墨白命轨。
\"不！\"沈墨白突然癫狂地扯下青铜扳指，\"我还有后手！\"他将扳指砸向地面，一道黑雾从扳指里窜出，化作条狰狞的蛇形虚影，直扑林默咽喉。
\"小心！\"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默不闪不避，抬手掐住蛇形虚影的七寸。
佛珠的檀光顺着指缝涌出，黑雾被灼得滋滋作响。
他望着沈墨白逐渐溃散的命轨，轻声道：\"你所有的后手，都在我的眼里。\"
蛇形虚影在他掌心化作飞灰的刹那，沈墨白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心口的玉髓位置鼓起个大包，暗红光斑穿透皮肤，将他整个人照得像盏红灯笼。
\"这是...\"苏婉瞪大眼睛。
\"玉髓要脱离宿主了。\"白雪扯下衣襟缠住伤口，\"它选了更适合的容器。\"
林默的天机之眼清晰看见，那暗红光斑正顺着沈墨白的命轨裂痕往墙后钻，像条急着归巢的鱼。
沈墨白的身体开始透明，他的命轨、他的气运，甚至他的魂魄，都被玉髓拖向青铜墙后的微光。
\"不...不要...\"沈墨白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声呜咽，\"我才是...该得到...的人...\"
当最后一丝黑雾被微光吞没，三个面具人同时瘫倒在地，脸上的青铜面具\"当啷\"落地——竟是三具早已腐烂的尸体，脖颈处的咒印还泛着幽蓝。
林默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婉。
她的星图印记彻底消失了，可眼底却亮得惊人：\"结束了？\"
\"结束了。\"林默摸了摸她冰凉的手背，转头看向白雪，\"你伤得重吗？\"
白雪扯了扯嘴角：\"八品相师的命没那么脆。\"她指了指青铜墙，\"该看的在里面。\"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青铜墙后的微光不知何时变得如月光般柔和，童谣声清晰得能听清每句歌词：\"摸金郎，莫心慌，星图引，故人藏...故人藏，在何方？
青铜灯，照玄黄...\"
更深处，那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转过了头。
虽然隔得远，林默却能看清他腰间挂着的老山檀佛珠——和自己手里这串，纹路分毫不差。
苏婉突然攥紧他的手：\"那是...韩无涯？\"
林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望着那道身影抬起的手，掌心似乎握着块玉髓，和沈墨白体内的半块严丝合缝。
\"该进去了。\"他轻声说，牵着苏婉的手走向微光。
白雪跟在后面，踢到块碎玉——正是沈墨白崩解的命轨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青铜墙后的门，正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