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爻走到二人身边，还是提醒了一声。
“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要问的话，抓紧问。”
林清源看了她一眼，神色忽然就暗了下来。
其实真的不想让母亲再次回忆起自己被害的经过，但细细梳理下来，他们此行，不就是为了弄清母亲的死因，好为她报仇吗。
林清源仔细地看着母亲的容貌，疑惑问过去。
“娘亲，你还记得，你出事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这话，崔氏低下头，回忆起来。
“那天老爷正因为洪涝的事情茶饭不思，我也做不了什么事情能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上山为百姓祈福，谁知那天真是不巧了，府上的下人都被大公子安排了出去。”
听到“大公子”三个字，林清源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他把府上的下人安排去哪了？”
崔氏眉头一皱，摇头连连说道：“洪水冲塌了山下百姓们的屋舍，他带着下人们都去修缮房屋了，当时府上只留了个……”
回忆道这里，崔氏的目光忽然恐惧起来。
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发疯地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震惊的看着众人说道：“是他！我撞见了他们的秘密，是他杀了我！”
“谁？”陆九爻凑近问。
“你别这样逼她。”林清源眼里尽是担忧。
“我看她状态不怎么对劲。”
“她的执念就是因为对自己死亡的不甘和对你的不舍才能留在衣冠冢内，这执念被激发了出来，魂体肯定会受到影响。”
陆九爻叹息一声，认真地看向林清源：“但真的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我们要为你母亲报仇才行。”
只有让真正的恶人认罪伏法，死去的人才能安然长眠不是吗？
虽说林清源确实不忍心，但他们真的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他下定决心一般走过去，用力地抱紧了母亲的双臂，认真地看着她问：“娘亲，你别害怕，我们会为你报仇的，谁杀了你，你知道了什么秘密？告诉我，我让他给你陪葬！”
他气势汹汹，态度不容抗拒。
崔氏看着他，眼中忽然留下两行清泪。
“源儿，你斗不过他。”
“我斗不过他。”林清源扫了眼旁边的楚宴清，又看向崔氏。
“但我不是自己一人，我斗不过她，北宸王可以，圣上钦点的太师可以，大徵赤羽骑统率可以，娘亲，我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从楚宴清来到蜀中之后，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四下寂静。
周围全是茫茫白雾，也是奇怪，在这些雾升起来之前，山顶还有呼呼的冷风，自从雾气浓浓地缠绕着众人，身边的风忽然就停了。
崔氏靠在棺材上，认真地看着众人。
“林清阁，不是林霄的孩子。”
听到这话，林清源的心里好像被雷击了一下。
不过陆九爻和楚宴清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早就猜到这点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没得到证实而已。
现在有了崔氏的这句话，陆九爻反而觉得放松了。
查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破开了个口子，她心里瞬间就轻松了许多。
“不是父亲的孩子？那是谁的？”林清源问道。
崔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为愤怒，没有血色的嘴唇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他是大娘子与奎叔所生，就因为林清阁心疾的事情，二人偶尔会趁无人的时候在房中争执不休，就在上山烧香的前一天，府中没什么人，老爷又去治水了，我从大娘子的房间经过，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难怪。
难怪林霄没有心疾，大娘子没有心疾，偏偏林清阁的心疾就这般严重。
原来有心疾的人，是奎叔。
他们竟从没怀疑到奎叔的身上过，刚见的时候，奎叔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老人，只知道他曾经是太守府的管事，后来被调到了田庄当看守。
大家都觉得是田庄太过重要，太守肯定要派一个十分信任的人过去。
却从没人想过，奎叔是因为做错了事被赶出去的。
后来林大娘子在罗升郡长住，大家也只是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没人会往这方面多想。
原来是没脸再面对太守了。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而且就奎叔被赶出去的时候来看，那时林清阁已经考取了功名。
若知道一切时林清阁还小，太守大可以将他们母子都赶出去。
可人家都这么大了，还成了罗升郡的郡守，林霄就是再生气，也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母亲，你失足坠崖，是不是……”
林清源心里隐隐有这个想法。
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之所以跟奎叔这般亲近，不就是怀疑是他杀死了母亲。
但他想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被他推下去的。
“那天刚下过雨，山上的路还不好走，奎叔拉着马车，我跟棠儿在车里，他本身是想将我们主仆二人都杀了的，就脱开了缰绳，在马的身上狠狠地踹了一下，令马受到了惊吓，发疯一般地朝悬崖边跑去。”
“后来马冲到悬崖边时及时停下了，可我们的车却跌了下去，当时情况紧急，所幸车身挂在了悬崖边，我将棠儿推了出去，让他赶紧去找老爷，谁知棠儿刚出去，马车就跌了下去。”
说到这里，崔氏震惊地看着林清源。
“棠儿没告诉老爷事情的经过？也没向他告发奎叔与林大娘子的奸情？棠儿呢？”
对啊，棠儿呢？
这件事终于有了突破口，棠儿就是最好的人证，只要找到棠儿，林清阁也好，奎叔也好，哪怕是林大娘子，一个也跑不了。
“棠儿……”
林清源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您出事之后，棠儿就因为受不住打击，早就出府嫁人了。”
再次看向母亲，林清源忽然的瞳孔忽然震颤。
他看到，母亲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浅。
“母亲……”
转眼嗯功夫，他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母亲，您别离开我，我求求您了。”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