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儿媳见钟小小面嫩，拿不定主意看向稳婆刘氏，不等刘氏说话，又是一阵阵痛。
这回疼得厉害，产妇边疼边喊：”行，你说……什么法子……都行……“
”胎位不正可以艾灸至阴穴，不过要娘子配合我。“
钟小小先让人去找三年陈的艾绒，如果没有，艾绒就行。
回到屋里让稳婆帮她一起让产妇跪趴下来。
稳婆接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操作。
钟小小点燃了艾柱道：“等下孩子自己会转过来，若有不适，你且忍着些。”
稳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钟小小指挥，稀里糊涂就照她说的办了。
二儿媳忍过一阵阵痛，刚消停没多会儿就“哇哇”地叫起来，不是阵痛时那种叫声，稳婆去看她的肚皮，上下起伏，好似孩子真在里面转头。
钟小小也是第一回替人接生，空有理论知识，半晌她喊刘氏道：“你来看看，这是不是孩子头。”
刘氏凑过来一看：“哎哟，这……这是快生了呀！”
此时钟小小还没理解什么叫“快生”了。
刘氏急着喊道：”快，快别用力……噗!\"
钟小小直看到一个血刺呼啦的东西出来了，连忙伸手接住。
“我来！”刘氏一把接过孩子，熟练操作几下，就听到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钟小小还没回过神，她这接住的是个小婴儿？
产妇此刻已是匍匐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快就顺产了？方才还是生死一线。
外面等着的人也不敢相信，莫族长一脸沉痛，都以为说不定要喜事变丧事。
”这也没什么，“钟小小一出来就被团团围住道，”产妇本就是经产妇，宫口都开得差不多了，孩子胎位一正很快就生出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众人看她已是带着光晕了。
”莫二娘子好手段啊。“
\"简直是神医啊，”又想稳婆算不得大夫，改口道，'神婆，神婆啊。”
钟小小：……
莫族长的二儿媳看似历了劫，实则钟小小净手更衣回到祠堂也不过一个时辰。
因着她不是第一回救人，用的又是大家从未见过却立竿见影的法子，一下子整个村子都传遍了。
此时别说莫氏族人，就连莫老太看她的眼神也不同了。
她人不在时，莫老太和冯氏又对骂了几个回合，此时都已口干舌燥。
莫族长刚得了孙子，脸上笑意未退，对钟小小也是格外有礼。
钟小小见此机会，忽地朝两边拜倒：“各位长辈都在，恕我无礼，方才我娘和我婆婆争执不休，其实我并不想要抚恤银。”
冯氏瞪大眼睛，钟大山也大声喊道：“大妹！你怎么可以——”
“让我把话说完。”
震惊的不只是钟大山，在坐的所有莫氏族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氏竟然说她不要抚恤银。
钟小小道：“我不想要抚恤银，但我恳请族里能将其中三十两银子拨给我爹娘，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夫君已故，我只想将他留下的三个孩子抚养成人，故而我打算申请立女户。“
”你要立女户！？“
一石激起千层浪。
钟小小这话是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你们口口声声称我夫君为英雄，却连他的孩子都不肯抚恤。
没关系，你们不养，我养。
冯氏和钟大山也愣在当场。
按大佑朝规矩，女人要成为女户的先决条件是要父母双亡，或者与爹娘断亲。
钟小小要三十两白银，说白了是让他们同意与她断亲的筹码。
莫老太不喜这种让她无法掌控的局面，更不喜她无法掌控的人，才对钟小小建立的几分好感早就荡然无存，冷脸道：“你说得好听，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你爹娘设计好的戏码？”
冯氏一脸懵圈，这像是她能想出来的主意？
钟小小道：“今日这么多长辈族人在此，我说的话如何做得假，自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真到了这一天，眼看着三十两白银就要到手，钟大山沉着脸，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于他飞速离去。
别看那日莫老太拿牛粪扔族长儿媳，她早和族里几位老人商量好抚恤银的去留，五五开，但要免去铁柱他们日后在族学的束修。
钟小小突然来这一招，直接把莫老太的计划给打乱了。
但转念又想，这样似乎也挺好。
钟氏若能和冯氏断了亲，她以后就少了娘家靠山，至少没人再和自己对骂了。
”我可以不要抚恤银，但夫君留下的房屋、田地必须归我和三个孩子所有，”钟小小道，'这是夫君留给我和孩子的立身之本。
若是有人要强占，我就去上告。“
一听要去上告，莫氏一族刚冒出头的贪念，又被打压了回去。
此时他们只觉得，莫战北他们这一支是专出彪悍的媳妇吗？
一个莫老太就够他们头疼的了，钟氏看似人畜无害的，有事她是真上啊。
莫族长之前让大儿媳去和钟小小谈，又派人去和莫老太谈，两相权衡之下，他更倾向于将银子和莫老太平分。
虽然钟氏要得分成少，可如果钟氏没了抚恤银，就只能维持温饱，孩子也不能上学读书。
这样以后他们才好慢慢蚕食她。
而且，莫族长压根就不想让三个孩子上族谱，只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不便说。
只要三个孩子得不到承认，莫战北留下的房屋田产迟早是族里的。
可钟小小突然说她不要抚恤银，要立女户，还要去县里上告，彻底打乱了莫族长的计划。
再加上钟小小刚救下一个产妇，在族人心中的威望”咔咔“涨。
要说以前他还能用莫战北的遗产说服他们，可现在？
谁家能保证自家媳妇儿闺女以后一定能顺产？
万一有个什么事不得要求着钟氏？
相比之下，莫战北留下的那点遗产,根本不够看的。
这个时候若他还执意站在莫老太这边，族里的那些老人都要来找他。
至于冯氏，她觉得三成太少了。
大丫说什么断亲，在她看来不过是做给莫氏看的。
那是能断得了的吗？
这回保住了田地、山和房子，以后她还是能从上面得好处的。
就比如那座山，以前小墅村的村民不让他们动。
可以大丫立了女户，山就归到她名下，他们就可以动脑筋了。
山上那些树是不是也能砍了？
以后孙子、重孙子造房子的木材都有了。
再说，三十两也不少了，这些年她从大丫身上得的银子也就二十三两。
他们也是没想到能有抚恤银能有这么一百两银子那么多。
“等等！”莫老太揉了揉太阳穴，脑中浮出二狗瘦脱相的面容，之前盼着拿下抚恤银，这一刻她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