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阳虽然浑身都痛的要命，但他听得见，每个字都听得见。
他好想开口替自己解释一下，可他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嗓子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做过坏事，我不是坏孩子，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啊……
趁着秦沐阳晃神的功夫，张经理猛地挣脱了他的束缚，接着一脚踹向了他的腹部。
秦沐阳闷哼一声，身体歪倒在地上，这一脚令他本就脆弱的胃瞬间雪上加霜，一股腥甜也随之冲上喉咙，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顾不上缓解，下一秒便再次扑了过去，死死地抓住张经理手中的文件。
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跪在地上，匍匐着去抢那份意义非凡的文件。
哪怕手指不停发颤，哪怕眼前阵阵发黑，哪怕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浅，他依然倔强地不肯松手，最后愣是从张经理手里把它抢了过来。
眼看到手的东西被夺走，张经理气的够呛，咬牙切齿地骂他：“操你妈的秦沐阳！我看你真是疯了！偷了东西还不知悔改，现在居然还要抢！顾总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带在身边！”
“如果顾总以后还留着你，我们就他妈都不干了！”
秦沐阳跪在地上，弯着腰，上半身蜷缩着，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份文件。
头上的血依旧不断滑落，几乎快要把文件浸湿，可他不能松手，绝对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撑几分钟，但他知道，这是二哥拼了无数次酒才拿到的机会，是二哥熬到深夜、疲惫不堪、一字一句仔细斟酌的东西。
他不能让别人带走，谁都不可以！
顾景翊坐电梯来到楼上的时候，办公室门前的人群还没散开，隐约有几句喧闹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靠！这也太狠了！有人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早就报了，直接通知了安保公司的齐总，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个秦沐阳可真不简单啊，连顾总的东西都敢偷……”
“哎呀行了！先别说了！我总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可能不是张经理说的那样。”
顾景翊听得直皱眉，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匆匆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秦沐阳。
那一刻，顾景翊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停滞了，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当即就红了眼眶。
秦沐阳整个人蜷缩着，脸色惨白的几乎透明，身上到处都是血，连他手里死死捏着的那几张纸都被染上了血色，皱巴巴的，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顾景翊从没见过他的阳阳宝宝如此狼狈，如此惨烈，仿佛刚才废墟里捞出来一般，跪在那里无声无息。
然而张经理满脸怒色，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景翊的身影，当即又踹了秦沐阳一脚，大骂道：“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松不松手？不松老子揍死你！”
“谁允许你动他了？！”
顾景翊直接吼了出来，目眦尽裂地瞪着张经理：“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人，我看你是找死！！”
他这一嗓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
顾景翊急忙冲过去，跪在地上把秦沐阳揽进怀里，看着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心疼的手都在颤抖。
“阳阳……阳阳你看看我，是二哥，二哥回来了……”
张经理决定趁机再加把劲，指着秦沐阳就继续喊：“顾总，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给迷惑了啊！我亲眼看见他在偷你的项目文件，我要帮你拿回来，他还不给！”
顾景翊此时压根顾不上搭理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不声不响的秦沐阳。
“阳阳？”他哽咽着又叫了一声，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对不起，二哥来晚了，对不起……”
秦沐阳的呼吸极浅，过了好几秒，他的手指才微微动了两下，勾住了顾景翊的衣角。
他张了张嘴，努力发出声音，低哑又虚弱：“不是我……我没偷……是他，他拿了文件……”
“二哥……你相信我。”
顾景翊心头一颤，抱着秦沐阳的手臂收紧了些，眼中满是慌乱和诧异。
他连忙去看那份文件，尽管上面沾了不少血，但依然能看见那些圈出来的勾勾画画，那是他昨晚刚刚做好的记录，还有他亲手签的字。
视线下移，他又看见了秦沐阳的手。
手指缝里全是血迹，指甲都劈了好几个，一看就是死死抠着什么，挣扎了半天都没撒手。
顾景翊抬头看向张经理，眼神极其冰冷：“他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你弄的？”
张经理还在企图狡辩：“顾总，是他偷了你的文件啊！你不能这么包庇他！”
顾景翊的理智和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动作轻柔地把秦沐阳放下，温声细语地哄道：“宝宝，等二哥一分钟，很快。”
说罢，他立马站起身，挥手就给了张经理一拳，直奔面门。
“偷你妈逼！”顾景翊怒极，忍不住连连爆粗，“我弟弟也是你能随便污蔑的？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
全场寂静。
齐冲呵斥带喘地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般惨不忍睹的场面。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齐冲又惊又怒，“发生什么了？是谁把我们小老五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他妈这就整死他！”
“冲哥，你来的正好。”
顾景翊的声音里满是戾气，指着张经理，“帮我看住他，无论用什么方法，别让他跑了。”
齐冲撸起袖子，很快明白过来，怒气冲冲地道：“就是这个畜生干的？”
“是，但你先别动手。”顾景翊目光森寒，冷声道，“我要送阳阳去医院，等我回来……”
“这个人，我要亲自处置！”
他不再耽搁时间，转身走回去，轻轻将秦沐阳打横抱了起来，随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没有人敢挡路，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众人全都自觉让开，部分人甚至都不敢抬眼。
秦沐阳靠在顾景翊怀里，身体依旧发抖，唇色发青，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我没偷……我没有……他们讨厌我……我不是坏孩子……”
“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对不起二哥……”
“我知道，宝宝，二哥知道。”顾景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疼得牙齿都在打颤，“你是很好很好的宝宝，你是二哥的心肝儿，别怕，再坚持一下，二哥这就带你去找小安和涵哥，有他们在，你很快就不痛了，乖……”
秦沐阳流了很多血，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顾景翊的西装就被浸透了大半，急得他走路都带着一股杀气。
他从未如此后悔过，后悔把秦沐阳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他大意了张经理的问题，也低估了这个人的手段。
顾景翊刚走出公司大门，怀里的人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还没等他说话，秦沐阳就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喷在了他白色的衬衫上，触目惊心。
“阳阳！！！”顾景翊惊呼出声，瞬间慌了神。
“二哥，我有点困……”秦沐阳小声喃喃着，轻飘飘的，“我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罢，他仿佛断了电一般彻底瘫软，双眼紧闭，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顾景翊的眼泪登时决堤，他紧紧地抱着人，朝着停车场一路狂奔，遇见挡路的人就大喊着“让开”，像疯了一样。
可他真的害怕极了。
阳阳，坚持住，二哥求你了，一定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