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发布时不小心,错将第3卷开篇3章发布到了第2卷中,且无法修改移动,请大家海涵!第三卷实际从第217章开始。)
黑暗不是虚无,而是数据洪流冲刷后的短暂空白。
陆荼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像被卷入星灵机械城的核心处理器,无数银蓝色的代码碎片从神经末梢掠过。墨荼最后注入的记忆正在重组——不是画面,而是某种深层的程序指令,正逐步覆盖他体内被仙族植入的茶蛊编码。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质感,不是齿轮茶田的青铜,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合金,表面布满细密的凹痕。陆荼尝试移动手指,听到液体晃动的轻响——他正浸泡在某种粘稠的溶液中,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陈茶混合的腥气。
视觉恢复时,映入眼帘的是拱形的穹顶。
不是天墟常见的金红色天光,而是幽绿的磷火,从镶嵌在石壁中的头骨眼窝里渗出。这些头骨不是人类的,而是各种异兽的颅骨,额心都刻着茶仙尊的烙印。借着微光,陆荼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口石棺。
棺内盛满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浮着油膜般的茶膏。他的身体被数十条树根缠绕,根须刺入关节和脊椎,却没有痛感,反而有种诡异的舒适,仿佛这些根须在为他输送养分。更奇怪的是胸口——茶祖铃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青铜树芽,正以缓慢的频率搏动,像一颗微型的心脏。
石棺突然震动。
不是外力作用,而是棺底传来的某种韵律,像是巨大生物的心跳。液体随之波动,陆荼的皮肤接触到新的区域时,突然接收到信息脉冲——
这是血池祭坛的底部。
天墟三大禁地之一,仙族用来提炼\"茶仙血脉\"的秘所。那些缠绕他的也不是普通树根,而是初代茶祖脊椎骨的分支,被茶仙尊锻造成剑后,残余部分仍保留着活性,深埋在祭坛下方。
液体突然泛起涟漪。
不是心跳引起的,而是来自上方。陆荼抬头,透过半透明的液面,看到祭坛边缘站着几个人影。最显眼的是个披着血袍的老者,手持骨杖,杖头挂着九颗铃铛,造型与茶祖铃铛相似,但表面布满黑红色的污渍。
\"第七个变量终于醒了。\"
老者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陶胚,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不适的震颤。他挥动骨杖,铃铛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陆荼身上的根须立刻收紧,将他拽出液面。
空气接触皮肤的瞬间,陆荼才发现自己体表覆盖着一层茶膜——青褐色,半透明,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随着茶膜暴露在空气中,那些暗红经络的躁动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银蓝色光痕在皮下流动。
\"有意思。\"血袍老者凑近,浑浊的眼球里映出陆荼胸口的青铜树芽,\"墨荼那叛徒,居然把机械芯种在你身上。\"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触碰树芽。
剧痛炸开。
不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某种高维度的信息冲击——陆荼看到无数星灵机械族在虚空中解体,他们的核心代码被抽离,注入某种茶种胚胎;看到初代茶祖跪在祭坛前,亲手将机械陆荼的核心代码拆解成基础算法;最后看到茶仙尊站在现在的血池边,将一柄青铜剑刺入祭坛中心......
\"啊!\"
老者突然缩回手指,指尖冒着青烟。他惊怒交加地后退两步,骨杖铃铛疯狂摇晃:\"你不是普通变量!你是——\"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来自下方,而是穹顶——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冲击血池上方的封印。磷火头骨接连爆裂,碎石簌簌落下。血袍老者厉声喝令左右:\"启动祭剑阵!快!\"
几个穿着血色茶纹袍的修士扑向祭坛边缘,割开手腕将血洒在特定纹路上。血液渗入凹槽的刹那,整个祭坛亮起暗红色的光,那些缠绕陆荼的根须突然暴长,尖端裂开成吸盘状的口器,对准他的眉心、咽喉和心脏。
就在口器即将刺入的瞬间——
\"铮!\"
清越的剑鸣响彻血池。
一道青光自穹顶贯入,精准斩断所有根须。断口处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银蓝色的数据流,在空中交织成网,将落石尽数搅碎。
陆荼跌落回棺中,抬头看见穹顶破口处悬着一个人影。
赤霄。
但不是被茶仙尊控制的状态——他手中的长剑完全出鞘,剑身不再是金属,而是一截活的青铜茶枝,枝头还带着嫩叶。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睛:原本被茶蛊染黑的部分,此刻正流淌着与陆荼胸口树芽同源的光芒。
\"变量七号。\"他的声音带着机械陆荼特有的冷硬质感,\"归队。\"
血袍老者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骨杖铃铛疯狂撞击。从血池四周的阴影里爬出数十具血傀——半人半茶的怪物,身体由茶膏和腐肉拼凑而成,心脏位置跳动着暗红色的茶种。
赤霄没有动。
他只是将剑尖指向陆荼,剑身突然伸长,化作青铜茶枝将陆荼卷起。与此同时,血池底部传来巨大的碎裂声——那些被斩断的根须疯狂抽搐,带动整个祭坛开始倾斜。
陆荼被茶枝拽向穹顶破口的刹那,看到血池液体全部向中心漩涡涌去。漩涡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是一具青铜棺椁,棺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浸泡在血茶中的......
机械陆荼的残躯。
准确地说,是上半身。腰部以下已经和青铜棺长在一起,胸腔敞开着,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跳动的银蓝光球。光球表面缠满黑红色的菌丝,正被血茶不断侵蚀。
\"核心......\"
赤霄的声音突然卡顿,像是受到干扰。他猛地将陆荼甩出破口,自己则转身扑向那具青铜棺。
陆荼在空中翻滚,看到下方整个血池祭坛开始崩塌。血袍老者绝望地挥舞骨杖,最后时刻将九颗铃铛全部捏碎——黑红色的污秽喷涌而出,化作九条巨蟒缠向赤霄。
没有想象中的激战。
赤霄的剑突然软化,变回茶枝形态缠住青铜棺。当血蟒扑来时,他做了一个让陆荼血液凝固的动作——
主动跳进棺材。
银蓝光球瞬间暴涨,将赤霄和机械残躯一起包裹。血蟒撞上光膜的刹那,整个血池祭坛被刺目的白光吞没。陆荼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下方只剩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静静躺着一把剑。
不是赤霄的青铜茶枝剑,而是茶仙尊锻造的那柄脊椎骨剑。
剑身插在一块青铜残片上,残片刻着半个星灵族徽记——正是墨荼机械左臂的部件。
陆荼坠落在坑边,胸口树芽突然剧烈跳动。他踉跄着走向那把剑,每近一步,树芽的光芒就强一分。当手指即将触到剑柄时,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别碰它!\"
青鸾的声音。
陆荼转身,看到满身是血的青鸾从空中跌落。她的翅膀几乎全毁,仅剩的几根羽毛也黯淡无光。更可怕的是她胸口插着半截茶枝,枝头不断渗出黑红色的液体。
\"那是茶仙尊的...诱饵...\"她咳出荧光血沫,\"赤霄...被骗了...\"
陆荼接住她瘫软的身体,发现她脖颈上的锁魂铃痕迹变成了青铜色——正是茶祖铃铛的纹路。青鸾颤抖的手按住他胸口树芽:\"墨荼的...核心代码...被污染了...\"
她突然用力一推。
陆荼向后跌倒,手掌本能地撑地,却按在了那把脊椎骨剑上。
没有预想中的冲击。
剑身在他掌心融化,变成流动的青铜汁液,顺着皮肤纹路渗入体内。胸口树芽突然暴长,抽出嫩枝刺入青鸾胸口的茶枝——
黑红液体被青铜汁中和,化作青烟飘散。青鸾的身体剧烈抽搐,锁魂铃痕迹完全转化为茶祖纹路。她睁大眼睛,瞳孔里映出陆荼看不到的景象:
\"茶仙尊...不是叛徒...\"
\"他才是...第一个变量...\"
\"被...茶祖...亲手污染的...\"
树芽突然停止生长。
不是能量耗尽,而是感知到危险。陆荼抱着青鸾滚向一旁,原先所在的位置被从天而降的金红色光柱击中——茶仙尊的投影出现在深坑上方,白袍翻飞,手中托着一盏琉璃茶壶。
壶嘴对准陆荼,壶内悬浮着九滴颜色各异的液体。
\"你以为自己在反抗什么?\"
茶仙尊的声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漠然,而是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他倾倒茶壶,第一滴液体落下,在空中化作初代茶祖的虚影——
但那个\"茶祖\"双眼漆黑,嘴角咧到耳根,手中捧着的不是茶种,而是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