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仪皱眉:“仅仅如此?”
她觉得,事情的真相不应该是这样。
方氏虽在国公府当家做主,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周二爷。
五万两不是小数目。
周二爷能允许方氏拿去贴补娘家?
不可能!
“说实话!”影一很会察言观色,手中匕首紧了紧。
掌柜感觉到疼,双腿直哆嗦,哽咽着说:“小的真的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怎么能清楚呢?”
“影一。”周令仪淡淡叫住。
掌柜如释重负,苦笑着解释:“郡主,我都是替主子办事,您不要为难小的了。”
他看样子不像说谎。
周令仪摆摆手,领着夏竹走了出去,夏竹还恋恋不舍,踮脚看那块流云纱,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这一不小心——
“撕拉”一声脆响,在锦绣阁内格外刺耳。
夏竹脸色煞白,慌忙后退两步,却见那华贵的云锦裙摆已被她踩裂了一道口子,金线绣制的牡丹图案从中断裂。
“贱婢!你找死!”被踩的女子猛地转身,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狰狞。
她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夏竹躲闪不及,“啪”的一声脆响,左脸立刻红肿起来。
周令仪眼神一冷,正要上前,那女子身边的丫鬟已经尖声呵斥:“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可是赵王府的端宜郡主!还不跪下赔罪!”
锦绣阁内顿时一片死寂。
掌柜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接连来了两位郡主!
端宜郡主温明兰眯起眼睛,目光从夏竹身上移到周令仪脸上。
忽然冷笑一声:“我当是谁的丫鬟这么没规矩,原来是德阳妹妹啊。”
她故意咬重“妹妹”两个字,眼中满是讥讽:“怎么,国公府如今连个丫鬟都管教不好了?”
赵王是当今的堂弟。
和昭宁长公主也有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家都是皇室宗亲。
周令仪不动声色地将夏竹拉到身后,指尖轻轻拂过夏竹红肿的脸颊。
“端宜郡主,我代她赔罪,这条裙子,我双倍赔偿。”
“赔?”赵明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好大的口气,这裙子可是用云锦所制,乃是御赐之物,你赔得起吗?”
她突然提高声调:“更何况,一个贱婢也敢冒犯本郡主,岂是赔钱就能了事的?”
周令仪眸色渐深,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原主从小就和这个姐姐不对付,两人同为郡主,总是被拿来比较。
时间长了,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
偏偏赵明兰与周淑华交好,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那你如何?”周令仪声音依旧平稳,下颌却紧绷着。
赵明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慢条斯理地抚摸着破损的裙摆:“本郡主心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这贱婢卖进最下等的窑子里,让她知道冒犯主子的下场;要么……”
她故意拖长声调:“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妹妹知错了,本郡主就大发慈悲,饶她一条贱命。”
锦绣阁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让国公府的嫡女下跪磕头,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更何况,两人还是亲戚呢!
昭宁长公主虽已离世,但也不至于这么欺辱她留下来的幼女吧?
夏竹浑身发抖,突然冲上前跪倒在地:“郡主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受罚,求您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夏竹!”周令仪厉声喝道,伸手就要拉她起来。
“小姐……”夏竹抬头,眼中含泪却坚定,“奴婢不能连累您受辱。”
“一人之事,一人承担,奴婢愿意被卖!”
周令仪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她猛地抬头看向赵明兰,眼中寒光乍现:“端宜郡主,我再说一次,我愿意赔偿,也愿意赔礼道歉。但你若执意要羞辱于我……”
“羞辱你又如何?”赵明兰嚣张地打断她,“你不过一个草包,气死了你的爹娘,也配跟本郡主讨价还价?来人,给我把这贱婢拖走!”
两个粗壮婆子立刻上前要抓夏竹。
周令仪忍无可忍,右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那是她出门时特意带的。
受辱这么多年,她早已养成了随时保护自己的好习惯。
倘若真的不可回旋,那就——
千钧一发之际,锦绣阁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好热闹啊。”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传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容俊美如刀削,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个个神情肃穆。
赵明兰脸色一亮,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见过四皇子殿下。”
温既白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令仪微微发白的指节上,眉头微皱。
“吵什么?”
赵明兰抢先道:“回殿下,这贱婢故意踩坏御赐之物,臣女正要按规矩处置她。”
“是吗?”温既白似笑非笑地看向周令仪,“表妹,你怎么说?”
赵明兰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明明她也是四殿下的表妹。
但这么亲密的称呼,她却从未得到过。
周令仪不卑不亢:“回殿下,我的丫鬟不慎踩坏端宜郡主的裙子,我已提出赔偿,但郡主执意要……”她顿了顿,“要我将丫鬟卖入窑子,或是……下跪赔罪。”
温既白眉梢微挑,目光陡然冷了下来:“端宜,你好大的威风。”
赵明兰脸色一变:“殿下,这贱婢……”
“够了。”温既白声音不重,却让赵明兰立刻噤声,“一件衣裳而已,何必小题大做?更何况……”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明兰一眼:“这云锦当真是御赐之物?本王怎么记得,上月内务府赏赐给赵王府的,是蜀锦而非云锦?”
赵明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温既白不再看她,转向掌柜:“这匹云锦价值几何?”
掌柜战战兢兢:“一百二十两银子。”
“取两匹新的来,记在本王账上。”温既白声音淡淡,却不容拒绝,“此事就此揭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