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意抱着盛辞月径直回了屋,将她放在床边,转身出去叫了两个婢女进来给她送了干净的衣裳和鞋袜。
盛辞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换了衣裳换了鞋,婢女们退出去,李随意才进来。
见她还垂着头坐在床边,可怜巴巴的样子,惹得他心脏轻颤了一下。
半晌,李随意叹了口气,去桌边给她倒了杯水。
“给。”
茶盏递到了盛辞月面前。
盛辞月没动。
李随意无奈,见她一直耷拉着脑袋,只好在她身侧半蹲下来,仰头看她。
“这位郡主大小姐,你有没有点良心?”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被耍的团团转的是我,怎么现在还得我来哄你啊?”
盛辞月委屈巴巴的开口:“那我还没有想好措辞嘛……”
李随意一怔,脸上表情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他指指盛辞月,又指指自己,最后无力的一捶床沿,把茶盏塞到盛辞月手里:“那你慢慢想。”
说罢站起身就要离开。
他昨晚上一夜未睡,先是气这臭丫头金蝉脱壳也不告诉他,害得他白白担心这么久。后来又气自己是个傻子,为什么不早些派人彻查她的真实身份。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晚上,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
本来今天是想要好好晾一晾她,以解心头之恨。
谁知道这不争气的腿又不听话,把人给带回来了。
带回来就带回来吧,毕竟是盛国公府的大小姐,身上还有伤,总不能叫她在将军府门前出点什么事。
但并不代表他原谅她了!
然而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拽住。
“又怎么了?”
李随意无奈回头。
只听一声微弱的,蚊音一样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瞒着你的……”
李随意突然泄了气。
仔细想想,身份在那里摆着,她也确实有难处。
不过他不能妥协的太快,显得他很好说话似的。
于是两人保持着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离床半步准备走的动作,僵持半晌。
盛辞月两指死死拽着李随意的袖子。
“一开始我进书院,就是为了查我哥哥的下落……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我才没说……”
李随意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后来找到了哥哥的下落,我本来是要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可是已经出了京城才知道我被封了青城郡主,要回京择婿。”
听到最后两个字,李随意太阳穴跳了跳。本来已经消了的火气,又被其他什么情绪给拱起来了。
那边盛辞月还在继续。
“其实我也想过把真相全告诉你们,可是那时候哥哥被歹人下毒针对,盛国公府又备受陛下猜忌……”
她说着说着,头埋得更低了些。
“我怕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就不再同我来往了……”
李随意气得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在知道你身份之后不会同你来往?”
盛辞月抬眼快速瞟了他一眼。
“你们自己亲口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
李随意话说了一半突然噎住。
他突然想起来,盛辞月之前确实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也确实答了一些……类似于……身份不同他们二人绝不能在一处否则陛下那边不好交代的话。
“咳,我……我当时是……”
他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左手下意识的摸摸鼻子挠挠头。
“我又不知道……”
说到此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所以你是怕我不理你了,才一直瞒着?你……很在乎我的想法吗?”
他说着故意把头偏到一边,装作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
盛辞月连连点头:“嗯,当然在乎!”
李随意又埋怨她:“那你前几日说走就走,尹怀袖这个身份说不要就不要了,是多十万火急啊?连跟我说一声都来不及?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暗锋营什么事都不做专追着飞花阁跑了?”
盛辞月声音越来越小:“我当时以为你……以为你知道我身份的……”
“以为我知道?”李随意气得又是一笑:“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件事?你不说,我上哪知道?”
“可是三殿下和乘风兄他们都知道,所以我以为你应该也知道……”
本来李随意已经消气了。
听到这话,又开始炸毛。
“你的意思是,江焕知道,崔乘风知道,就我自己不知道?”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盛辞月打了个激灵,连忙摆手:“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过他们!”
李随意张口又想说什么,然后又闷闷的闭上嘴。
罢了。
说到底也是怪他不够心细。
既然不是有意瞒着他看他笑话似的追着飞花阁跑,那倒也……没必要和她一个臭丫头计较什么。
盛辞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情,见他脸上确实没了不悦之色,才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李随意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抱肘一扬下巴:“这次就先不跟你一般计较,下不为例。”
盛辞月这才高兴起来:“好,下不为例!”
她说着就要抬手作出击掌的动作。
结果刚动了一下,就“嘶——”的一声。
她忘了自己胳膊上还有伤。
李随意吓了一跳,连忙坐到一边来,拉住她的胳膊查看伤势。
盛辞月龇牙咧嘴,刚才心里揣着事情,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把话说开了,这伤口就滋滋的发疼。
李随意把她的袖子挽上去,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眉头紧紧蹙起。
“让你养伤的时候不老实乱跑,现在伤口又裂开了。”
他虽然话里含着嗔怪,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至极。
将染血的纱布全都拆下来后,他将旁边的矮几拉过来些,扶着盛辞月半靠在床头,胳膊放在上面借力,减轻痛感。
“别乱动,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盛辞月点点头,皱巴着小脸,心想就算你让我动我也绝不再动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几次伤,唯二的两次见血比较多的,还都是在李随意身边受的。
她也不想表现的那么矜贵娇气。
可是那暗器锋利,给伤口割了半寸那么深,表层的皮肉都翻开了。虽说不致命,但是架不住疼啊。
李随意拿着干净的纱布和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盛辞月那副要哭不哭的憋屈样子。
他摇摇头,在床边坐了,慢慢抬起盛辞月的手臂,开始处理伤口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