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这就去!”田娘子笑吟吟地应了声,忙下去让人准备腰鼓和绢花。
她心中已经笃定了韩辛夷并无真才实学,所谓的才气也都是假的。
如今能有机会撕下韩辛夷身上的才女光环,她比谁都兴奋。
兴奋的田娘子仿佛吃了十全大补丸,健步如飞地跑下去准备了。
既然是陆老夫人亲自发话,在场众人哪有不依的道理。
一群夫人们连忙叮嘱自家的孩子。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稍后作诗时,就以‘长寿’、‘平安喜乐’、‘阖家团圆’为主题,尽量别往花前月下上面靠。”
老人家嘛,哪有不盼着家中兴旺,子孙平安的。
一众女孩子们听得连连点头,嘴里面应着:“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眼睛里面却闪烁着暗戳戳的兴奋。
早在韩辛夷还没搬到淮水城居住时,她们就知道了韩辛夷这号人。
因为韩辛夷才名太盛,而她们的母亲,每次对她们说教时,也总是会说:“你看看人家韩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再看看你……你但凡有人家韩姑娘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不愁将来你嫁不出去。”
是的,韩辛夷是她们学习的典范。
至少她们的爹娘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韩辛夷跟着父母从京都搬到淮水城,她们在家中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了。
她们恨铁不成钢的爹娘,几乎日日都要将她们拎出来跟韩辛夷对比一番,妄想以此激发他她们的上进心。
结果没想到,传说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的韩大才女,居然连诗经都不曾读过,岂不是可笑得很?
一众女孩子们交换下眼神,心照不宣地定下一个约定:等下那花,只往韩辛夷手中传。
韩辛夷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能立刻晕过去才好……对呀,晕过去!
她可以装晕!
别以为她瞧不出那些小姑娘们的心思!
不就是想趁机让她出丑吗?
做梦!
想到这,韩辛夷身子摇晃了下,然后用手撑住额头,就要表演一个原地晕厥。
结果她动作才做了一半,忽听一个声音道:“韩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扭头一看,就见沈玉楼忽然朝她走来,扶住她不说,还十分贴心地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然后狐疑道:“奇怪,额头也不烫啊。”
那些正暗暗交换眼神的女孩子们本来还没注意到韩辛夷。
结果沈玉楼这么一说,女孩子们的视线就都投过来了。
“我看韩姑娘面色如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对对对,刚才席上,就她吃得最多,胃口最好!”
“韩姑娘,你该不会是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儿玩,所以才故意装不舒服的吧?”
这话一出,韩辛夷的脊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击鼓传花的游戏,意在哄陆老夫人开心,是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对老夫人的一番孝心。
倘若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跟大家一块儿玩游戏,岂不是说她对陆老夫人没有孝心?
再看看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虽然不减,但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带上了不喜。
老人家淡淡道:“韩家丫头这是身体不舒服?无妨,柳太医刚好就在府上吃宴,可需要将他请过来给你把把脉?”
柳太医会在陆府,是受公主所托前来为陆老夫人请平安脉。
他是太医院院首的儿子,父子俩的医术不相上下,都是杏林中的翘楚。
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一把脉便知分晓。
眼看陆老夫人真要让人去柳太医过来给她把脉,韩辛夷吓得腿软,再不敢装晕,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没事……刚才我就是拂一下额发。”
然后目光不悦地看向沈玉楼,眼神埋怨她不该大惊小怪,惹人误会。
沈玉楼全当看不见韩辛夷眼中的埋怨,默默退到边上去站着。
男宾客区跟女宾客只隔了一条过道,她早瞧见那位穿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了。
韩辛夷想装晕避免暴露。
算盘打得倒是挺美,就是可惜用的不逢时。
当着太医的面装晕,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陆老夫人则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方道:“没事就好。”
然后便移开视线,不再看韩辛夷。
后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恰在此时,田娘子过来禀道:“老夫人,那边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就在暖厅那边的花园中,您看……”
“那就过去玩玩吧。”
一众夫人小姐们便在陆老夫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隔壁的花园而去。
隔壁过道的男宾客瞧见这阵仗,不免好奇询问。
田娘子心中一动,笑着答道:“姑娘们要去隔壁花园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老夫人也过去瞧瞧热闹。”
说完,笑吟吟地望着席间的一众少年。
一听说是玩游戏,大人们便没了兴趣,拉着同桌客人继续谈他们男人们之间的事情。
可那些小公子们却正是坐不住的年龄,此刻又听说姑娘们在隔壁花园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他们忙跑过去瞧热闹。
田娘子心愿达成,十分欢喜,乐呵呵地给这群小少爷安排瞧热闹的座位。
花园里灯火辉煌,沈玉楼坐在廊下栏杆上,一边优哉悠哉地喝着奶茶,一边看前面的热闹。
那里,女孩子们以大鼓为中心围坐成一圈。
韩辛夷也在其中。
只不过跟其他人的兴奋不一样,韩辛夷如坐针毡,她几乎不敢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会儿盯着敲鼓的人,一会儿又盯着那朵在她们之间转来转去的大红色绢花,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是我,千万别是我……”
结果下一刻那朵大红色绢花就被塞进了手中。
韩辛夷:“……”
她像是捧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火,连忙就要将绢花扔给下一个人。
可这时,鼓声突然停了下来。
紧挨着她坐的一个女孩立马大声说道:“娟花传到韩姑娘手里啦!”
其他女孩子们也都纷纷说道:“按照游戏规则,韩姑娘既然拿到了绢花,可得现场作诗一首!”
“早就听闻韩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诗作赋更是信手拈来,今日我们也能跟着长长见识!”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盯着韩辛夷,韩辛夷攥着那朵绢花,恨不能凭空上演一个消失术。
但这显然不现实。
她只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作了一首诗。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众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
远远地围观这场热闹的沈玉楼也咕咚吞咽了下,连连咳嗽,险些没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