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妇人的哭诉,本来还抽抽搭搭地哭着的小女孩,忽然“哇”的一声嚎叫起来。
声音又尖又利。
将在场人都吓一跳。
原本还质疑妇人是不是故意过来闹事的客人,此时望着哭得头脸涨红,撕心裂肺的小女孩,忽然又不确定起来。
大人或许心思不纯。
但是小孩子却没有心机和手段。
这小女孩哭得这么大声,小脸上也都是痛苦的神情,许是真的不舒服?
沈玉楼也觉得小女孩的难受不像是装的。
但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饭馆的汤面中,绝对不可能吃醋死老鼠这种事情。
她不由得拧眉打量小女孩。
这一看就看出了猫腻。
妇人说他们家里人将小女孩当成宝贝一样疼。
可她却在小女孩的手腕那里瞧见了一块熟悉的青紫。
她对这种肌肤上的这种颜色可太熟悉了。
因为不管是她还是原主,小时候,身上的这种颜色几乎就没断过。
这是被掐,或是挨打后留下的痕迹。
试问,倘若真像妇人说的那样,他们一家人都把小女孩当宝贝一样疼宠,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打小女孩呢?
心中冒出这样的疑问,沈玉楼便又打量那妇人,然后就看见妇人的手,正在掐小女孩腰间上的肉。
看样子力道还不小。
因为沈云楼清楚地看见,随着那妇人手上的动作,小女孩哭得更加大声,更加撕心裂肺了。
沈玉楼:“……”
腰上的软肉最是敏感了,她平时挠痒的时候力气稍微重一点,最表层的肌肤没事,肌肤层下的肉却钝钝地生疼。
这妇人直接掐了一把肉,还跟扭开关一样一拧就是大半圈,小女孩不疼得嗷嗷叫才怪呢!
只怕换个大人都未必能受得了。
奈何妇人的这个动作做得很隐秘,轻易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她又在大声哭诉吸引众人的视线,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手上的小动作。
要不是沈玉楼心头有疑虑,只怕也未必能注意到妇人手上的小动作。
望着哭得满头大汗,小脸都哭得苍白了几分的小女孩,沈玉楼的心中升起怒意。
都说虎毒不食子呢。
这妇人对自己的女儿,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她目光冷冷地瞪着妇人。
后者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冰冷。
再看看她视线的落脚点,妇人心头一紧,连忙将手缩回去。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这样眼巴巴地哀求我,我就能不追究!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你们饭馆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我就拎着那只死老鼠,每天敲锣打鼓地来你们这里做宣传,免得你们再去祸害其他客人……”
妇人张嘴就是一通输出。
沈玉楼没理会她这些输出,趁着她出口威胁的功夫,一把将小女孩从她怀里拉出来。
“你干什么?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快把我女儿还给我!”
妇人没想到她会抢孩子,愣了一下,扑过来就要把孩子夺回去。
沈玉楼连忙抱起孩子闪到边上去,同时对旁边的几个伙计道:“把这妇人给我摁住!”
声音依旧轻轻柔柔。
然而语气里却透出令人无法反抗的坚定和果决。
几个伙计闻言,立马上前去摁住妇人。
妇人被架住胳膊动弹不得,又着急又愤怒,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然后成功地被用抹布堵住了嘴。
这下耳边清净了。
大家没想到沈玉楼会来这一手,居然敢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客人,一时都有些愣怔。
而在他们愣神的这会儿功夫,沈玉楼已经飞快地检查了遍小女孩,然后不出意外地在小女孩的身上,看见很多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淤青。
她眼神更加冰冷了。
她抱着小女孩从伙计身后走出,走到妇人跟前,在妇人惊恐的眼神瞪视下,抬起脚掌,然后落下,踩在妇人的脚尖上面,用力一碾。
本来是想一脚踹过去的。
奈何妇人膀大腰圆,她力气又小,一脚踹过去,故意伤害程度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是踩脚趾头就不一样了。
脚趾头上面没什么肉,几乎都是皮跟骨头,哪怕是力弱如她,也能踩得妇人嗷嗷叫唤。
当然,要是换上后世的高跟鞋,效果肯定能更好。
沈玉楼遗憾不已。
可就是这样,妇人也疼得瞪直眼睛,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面爆出来。
四周围观的食客们也都看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沈玉楼这个做东家的,居然敢当着他们这些客人的面,动手打来吃饭的客人。
……这也太嚣张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就是先前那个被沈玉楼一声“大哥”唤舒坦了的中年大叔,这会儿也皱着眉头不赞同道:“东家小娘子,你这样动手打客人,还是当着我们大家伙儿的面,不太好吧?”
当着客人的面打客人当然不好。
但是……
沈玉楼将眼中的怒气收敛几分,环视一圈四周众人,解释道:“若她真是来本店用餐的客人,我自然不会这般对她。”
视线落在妇人身上,沈玉楼的眼底又是一片冰寒,沉声说道:“可她不是,她就是个满嘴谎言,故意来挑事闹事的。”
妇人被伙计架住胳膊,动弹不得;嘴巴也被抹布堵住了,连出声反驳都不行,只能拼命摇头瞪眼睛,嘴里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沈玉楼没理她,而是放柔声音,对怀里的小女孩说道:“小妹妹,别害怕,让姐姐看看你胳膊上的伤,好吗?”
先前在妇人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女孩,这会儿已经不哭了。
闻言,小女孩轻轻点了下小脑袋。
沈玉楼便撩起了小女孩的袖子。
就见细条条的小胳膊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淤青。
围观众人惊讶得瞪圆眼睛,还没来得及发出抽气声,沈玉楼将小女孩另一条胳膊上的袖子也撩开来。
上面同样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淤青。
然后是后腰那里。
那里同样布满了淤青。
其中还有块儿红肿,正是妇人先前掐的那处腰间软肉。
有经验的客人指着那块红肿道:“这块儿是刚掐的!等到明天,这块儿红肿就会变成青紫色!”
人群终于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么小的孩子,给掐成这样,咋下得去手啊?”
“这也太狠了吧!”
“那妇人还说他们家里人把小姑娘当宝贝一样疼呢,感情就是这么疼爱的啊!”
“满嘴谎话,都不知道她嘴里面还有没有真话!”
而这时,沈玉楼也开口了。
她指着桌上的那两碗面道:“这两碗面,其中一碗没动过,另一碗被翻动过……怎么看出来没动过?这个很简单,因为我们将面煮好后,会先将面捞出来放在碗底,然后盛汤,再捞一些熬汤的鸡肉块和骨头放在上面,最后再撒上一层葱花。每一步都是有顺序的,而这种顺序,会最终呈现在面碗中。”
她将视线落在小女孩座位上的那碗汤面上。
那碗汤面端上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青翠的葱花静静地漂浮在汤上面,没有一点儿被搅动后沉底的现象。
而妇人面前的那碗汤面,却被翻动得乱七八糟。
沈玉楼:“首先,这位大婶说,她家女儿,是因为吃了我们店里的汤面,所以才会肚子疼,可是摆在她女儿面前的那碗面,连动都没动一下,可见她女儿,并没有吃我们店里的汤面。”
“既然都没吃过,又是怎么让她女儿肚子疼的呢?难不成闻闻味道,也会导致她女儿食物中毒?”
见众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沈玉楼继续说道:“其次,那只老鼠,是从这位大婶的碗里面夹出来的,所以,即便真出现她说的那种情况,那不舒服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怎么会变成她女儿呢?”
接连两个问题问出去,众人心中已经明朗了。
再联想下妇人满嘴谎言的行为,大家都觉得沈玉楼没说错,这妇人,就是故意来挑事闹事的,压根不是什么客人。
沈玉楼则继续趁热打铁,上前去,一把扯出妇人的袖袋翻开,就见那袖袋里面不但残留着几根灰色的老鼠毛,甚至还有几颗老鼠屎。
再没有比这更加强悍的证据了。
人群一下子炸开锅,纷纷指着妇人谴责。
还有人大声叫嚷道:“她这是脏脏陷害!东家小娘子,快把这恶毒的妇人抓起来送去见官!”
沈玉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是我们有间食铺小饭馆行得正,坐得端,我们的生意,怕是都要让她搅合的做不下去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她看向妇人,眼神冰冷,“这位大婶,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得把你送去府衙,请府衙的大人,还我这小饭馆一个公道!”
说完,一挥手,对两个还压着妇人的伙计道:“把她绑起来,送去府衙!”
一听说要送自己去府衙,那妇人顿时慌了神,连忙挣扎着将口里的抹布顶掉,扯开嗓子叫嚷道:“不管我的事!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受人指使的……是他!是他指使我陷害你们的!你们要抓就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