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钟在卯时三刻准时敲响,余音在飞檐翘角间绕了三圈,才缓缓沉入晨光里。秦安逸站在供桌前,掌心的玉佩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玉石里的莲花纹路像是活了一般,在天光下流转着极淡的血色光晕——那是母亲李静言临终前,以最后一滴血激活的印记。
“入列。”秦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他今日穿了件玄色锦袍,腰间系着象征宁远侯府的玉带,鬓角的白发在香烛烟雾中若隐若现。六大体系的首领已按序站在供桌两侧,李睿哲按着佩剑的手骨节泛白,秦安琦捧着账册的指尖微微颤抖,连最沉稳的李睿阳都下意识地攥紧了药箱提手。
秦安逸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阶下黑压压的族人。第五代的孩子们被父母护在身前,最小的李念薇正踮着脚张望,被母亲李敏华轻轻按住肩膀。他忽然想起四十年前,也是在这座祠堂里,母亲站在同样的位置,举着日之钥,宣告要去寻找另外三把钥匙。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封印凶煞,只记得母亲腕间的莲花印记亮得惊人。
“诸位族人。”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三分,掌心的玉佩像是感应到情绪,突然泛起温润的白光,“三日前,母亲于榻前将此玉佩传于我手。”他缓缓举起右手,让玉佩在晨光中展露全貌,“此玉乃空间之钥,是李家穿越异世、立足大宣的根本,更是封印凶煞、守护天下的凭证。”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抽气声。虽然族人们都知晓空间的存在,却极少有人见过这枚传说中的玉佩。玉石约莫巴掌大小,边缘带着经年摩挲的圆润,正面的莲花纹路层层叠叠,最中心的花瓣里嵌着一点朱砂似的红点,那是母亲的血与玉佩相融的印记。
“母亲传玉时,说了三句话。”秦安逸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从大家饱含期许的眼神,到同辈人跃跃欲试的神情,最后落在孩子们懵懂的脸上,“第一句,守秘。空间之事,绝不可外泄于外姓,更不可借空间之力谋私利。”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玉佩背面的凸起——那是个“李”字。“第二句,守心。先祖穿越而来,历经逃荒、疫病、战乱,从未忘记‘护佑苍生’的初心。今日李家虽富甲一方,仍需记得,空间里的灵泉要浇在百姓的田地里,医农轩的药材要救困苦的病患,文渊馆的书简要教蒙昧的孩童。”
话音未落,李睿阳突然往前一步,拱手道:“医农轩愿立誓,每月义诊三日,空间药材优先供给疫区。”他身后的医农轩成员纷纷附和,药箱上的铜环碰撞声清脆作响。
秦安逸微微颔首,继续道:“第三句,守业。六大体系是李家的根,军事营要护家卫国,商学阁要活络民生,艺工坊要传承技艺,医农轩要悬壶济世,文渊馆要开蒙启智,谍影堂要洞察危机。缺一不可,互为支撑。”
秦安琦上前一步,将账册举过头顶:“商学阁已备下新章程,往后每年从利润中提取三成,用于资助文渊馆学子与军事营军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字字清晰。
秦安逸看着妹妹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小时候偷翻母亲书房,曾见过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吾儿安逸,性沉毅,可托重任;吾女安琦,心慧敏,善理财”。那时母亲的字迹还带着笔锋,不像晚年那般柔和。
“今日在此立誓。”他将玉佩按在眉心,冰凉的触感让眼眶的热意稍稍退去,“我秦安逸,以李家第四代守护者之名起誓,必守母亲三训,护空间安宁,传家族使命,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话音落下的瞬间,祠堂中央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供桌后的墙壁发出“咔哒”声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众人惊讶地看着暗门后的密室——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面摆放着李家历代的手札、账册、药方,最上层的紫檀木匣里,静静躺着那卷母亲补刻完的青铜书简。
“这是母亲生前就备好的。”秦霄走上前,打开最中间的木架,露出里面的凹槽,“玉佩需在此供奉,每月初一由六大首领共同启封,由守护者持玉开启空间。”他转向秦安逸,眼神郑重,“这不是独掌权力,是共同担当。”
秦安逸将玉佩轻轻放入凹槽,玉石与木架接触的刹那,整个祠堂的烛火突然齐齐一跳,密室里的手札发出细微的嗡鸣。他仿佛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制衡方能长久。”
仪式结束时,日头已过正午。秦安逸站在祠堂门口,看着族人们有序离去。李睿哲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军事营刚演练完新阵法,这是将士们烤的肉干,你尝尝。”秦安琦也跟上来,塞给他一本账册:“商学阁拟了海外贸易的章程,你看看哪里要改。”
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秦承宇举着一把小木剑:“父亲,我今日在演武场射中了十环!”李念薇拽着他的衣角,献宝似的递上一块刚绣好的莲花帕子:“舅舅,我绣的玉佩好看吗?”
秦安逸笑着接过帕子,指尖触到丝线绣成的莲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不舍,只有释然,仿佛早已预见今日——李家的根,早已从那枚玉佩,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抬头望向天空,流云正好掠过祠堂的飞檐,像极了当年在昆仑古墓上空,四钥融合时的景象。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手腕上,那里虽没有莲花印记,却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血脉深处涌来,带着母亲的温度,带着家族的重量,带着跨越时空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