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天启书院后的演武场就热闹起来。三十多个半大的孩子穿着统一的灰布劲装,排成三列纵队,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秦承宇站在第一排最中间,身板挺得笔直,腰间挂着一把缩小版的木剑——这是父亲秦安逸特意让人按他的身高打造的,剑柄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承”字。
“今日练扎马,半个时辰。”李睿哲穿着黑色劲装,手里握着长鞭,目光扫过孩子们,“谁要是塌了腰,就去抄《武经总要》十遍。”
话音刚落,孩子们齐刷刷地扎下马步。秦承宇盯着前方的旗杆,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青石地上晕开小小的水痕。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李睿城,那小子已经开始晃悠,被李睿哲一鞭子抽在脚边的地上,吓得立刻挺直了背。
“承宇,腿再分开些。”李睿哲走到他面前,用鞭杆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你父亲当年扎马,能在腿上放两碗水,半个时辰不洒一滴。”
秦承宇咬了咬嘴唇,把腿分得更开。他知道姑父说的是实话,父亲书房里那本《军事札记》里,夹着祖父秦霄写的批注,说父亲七岁就能扎马一个时辰。他不想被比下去,更想快点学会真本事,将来像太祖母那样,成为能保护家族的人。
日头升到半空时,扎马结束。孩子们一瘸一拐地去旁边喝水,秦承宇却缠着李睿哲:“叔父,教我枪法吧,就教母亲当年那套‘莲花枪法’。”
李睿哲挑眉:“那套枪法讲究以柔克刚,你这性子太急,练不了。”他见秦承宇耷拉着脑袋,又补充道,“先把基础打牢,等你能在演武场跑五十圈不喘气,我就教你。”
秦承宇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往跑道冲去。阳光照在他瘦小的背影上,像一团跳跃的火苗。李睿哲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这股韧劲,倒真像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同一时间,商学阁的算盘声此起彼伏。李念薇坐在靠窗的位置,小手飞快地拨动算珠,算珠碰撞的脆响在教室里格外清晰。讲台上,秦安琦正在讲解海外贸易的换算:“一匹云锦在回纥能换十匹胡麻,但若经中间商转手,就要损失三成利。你们说说,怎么才能避开中间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李念薇却举起手,声音清脆:“姑祖母的书简里写过,‘通路方能通财’。我们可以自己组建商队,直接去回纥的王庭交易,还能顺便把玻璃镜、肥皂这些东西带过去,肯定能卖好价钱。”
秦安琦赞许地点头:“念薇说得对。做生意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利,得学会铺路子。”她取出一张西域地图,“你们看,从京城到回纥,要经过三条沙漠古道,哪条最安全?哪条能最快到达?这些都要记在心里。”
李念薇立刻拿出纸笔,把地图上的路线抄下来,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骆驼。她想起上次跟着阿依古丽学跳胡旋舞时,阿依古丽说过,回纥的贵族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或许可以让天工坊做些镶宝石的镜子,肯定能卖高价。
午休时,李念薇抱着账本去找秦承宇,正撞见他在演武场练拳。少年打得满头大汗,拳头挥得虎虎生风,却在看到她时立刻停了下来,脸颊微微发红:“你怎么来了?”
“商学阁要组建‘少年商队’,我来问你要不要加入。”李念薇晃了晃手里的账本,“我们打算下个月去城郊的集市练手,卖些天工坊做的小玩意儿,赚的钱捐给医农轩买药材。”
秦承宇眼睛一亮:“我去!军事营可以负责护卫,我还能让叔父教我们怎么看地形,防马匪。”
两人蹲在演武场的石阶上,头凑在一起商量。秦承宇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李念薇则算着成本和利润,阳光透过银杏树叶,在他们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不远处,秦安逸站在回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笑意。
他刚从空间出来,怀里还揣着母亲留下的那本《少年启蒙录》。书里写着:“所谓传承,不是把规矩刻在石头上,是让孩子们在风里跑,在雨里长,把李家的骨头,融进自己的血肉里。”
此刻看着承宇挥拳的力道,念薇算账时的机灵,秦安逸忽然明白,母亲说的“延续”,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这些孩子,正用自己的方式,把李家的故事,一点点续写下去。
夕阳西下时,演武场和商学阁的孩子们都散了,祠堂的方向却亮起了灯。秦承宇和李念薇带着几个小伙伴,正围着青铜书简抄写。少年们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把“守秘而不闭户,藏器而不私用”的家训,一笔一划地刻进心里。而祠堂外的老槐树上,新抽的枝芽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应和着这生生不息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