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送的这些珠子也很贵重呢。”詹嬷嬷看着那几匣成堆的各种宝石、玉石、珍珠、金珠、碧玺,哭笑不得的说道。
“编在络子里就不扎眼了。”沈瑶光指尖拨弄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玉石,笑着说道:“这些可以串成多宝项链,也可以配个金线做个璎珞,不过还差个坠子,用哪个好呢?”
詹嬷嬷端详片刻,忽然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刚好合适。”
“嗯?”
就在沈瑶光疑惑之际,詹嬷嬷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荷包,指尖捏出个掌心大的鱼形白玉吊坠,瞧着甚是灵动,鱼唇间还衔着朵累丝银花。
她将吊坠搁在沈瑶光掌心,“这是嬷嬷当年的陪嫁,还说到时候留给儿媳妇的,现下是用不上了,留给姑娘正好配那多宝璎珞。”
沈瑶光闻言连忙拒绝,要将吊坠还给她,“嬷嬷,这可使不得,如此贵重,嬷嬷自己留着。”
“哪算贵重?连姑娘匣里一颗珠子都抵不上。”詹嬷嬷径直将吊坠按回沈瑶光掌心,“姑娘收着吧,嬷嬷看着高兴。”
沈瑶光抿了抿唇,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髓鱼尾:“物件轻重在人,这心意却无价……”又见嬷嬷眼底满是坚持,她忽而展颜一笑,将吊坠比在胸前,
“那这次去江南我便天天戴在身上,若真遇着奶兄,他见了这吊坠,说不定一眼便能认出呢。”
“那敢情好。”詹嬷嬷笑道,虽然她不抱任何希望,却不想扫姑娘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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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光饶有兴致地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村头的老槐树下,聚集着一些老人和孩子,老人们坐在石凳上悠闲地聊着天,孩子们则在一旁嬉笑玩耍,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她心下高兴的感叹道:“还是自由的空气香甜呀。”
李辰临见她脸上挂盈盈笑意,半个身子快要探出去,打趣道:“不喊腰酸背痛了?”
沈瑶光闻言转身,双臂轻勾住他脖颈,整个人软倒进他怀里,指尖蹭着他衣襟上的盘金绣纹撒娇,“后腰还疼呢,你快给我揉揉。”说完又嫌弃了句,“马车就是颠簸,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呀?”
\"还早着呢。\" 李辰临指尖隔着锦衣轻轻揉着她后腰,声音里漫着化不开的宠溺,“估计还得月余左右。”
“天啦……我们已经走了快七日了吧。”沈瑶光忽然无比想念现代的交通,“我觉得应该多多重视科技人才,比如发明一些能够跑的快的车,马车还是太慢啦。”
“嗯,夫人说的不错。”
半个多时辰后,队伍抵达清阳水马驿。陆瑾骑在马上望了眼暮色中的驿站,扬声道:\"今夜在此修整。\"
清临知州段百元领着驿丞及一众仆役垂手候在辕门外,望着暮色中渐次驻马的仪仗暗自心惊 —— 两队飞鱼服护卫按刀而立,绣春刀鞘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十余辆乌木马车覆着青缯,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都透着肃杀。
待看清打头那人腰间绣缠枝莲纹,段百元喉头滚动着咽了口唾沫,玄青织金飞鱼服,鸾带紧束的腰间,绣春刀鞘泛着冷铁幽光,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的服制。
待快到跟前时,段百元立即上前相迎,恭敬道:“下官清临知州段百元,拜见陆大人!久闻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下官之幸!”
陆瑾淡然颔首,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说道:“知州大人不必多礼。本官与尚书大人奉旨巡查地方,路过清临不宜叨扰,请回。”
段百元闻言,下意识的望向那辆四马高盖车,心下更谨慎的回应道:“陆大人客气,尚书大人与陆大人初临本地,下官岂能不尽地主之宜。”
就在二人交谈时,算上核心官员、仆役杂职整整七十余人的队伍已将驿站前院塞得满满当当。驿站仆役还算机灵活,已开始疏导引路。
\"陆瑾,光儿睡着了,我先带她去歇息。\"
李辰临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时,陆瑾与段百元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他将沈瑶光裹的严严实实抱在怀中,教人看不清面容。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驿丞已激灵灵回过神,佝偻着腰连连拱手:“大人请,上房早已备好!”
段百元望着那人抱人的姿态,目光落在他束发的玉冠与流畅的下颌线上,忽然想起京中传言里 “天官郎容仪惊世,有若谪仙临尘” 的说法
此刻驿站灯火映着他侧脸,鼻梁高挺如削,眉骨处落着淡淡阴影,纵是抱着人疾步而行,衣摆间也透着股清贵疏朗的气度,当真是龙章凤姿,令人望之忘俗。
待他清醒过来,只看到了尚书大人的背影,不由的暗暗后悔自己的失态错过了与上官搭话的机会。
齐言跟在队伍后头,见李辰临抱着沈瑶光踏入驿站,后头三个婢女与詹嬷嬷正拎着锦匣包袱小跑跟进,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望着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喉头压着声儿腹诽:娇气,不过是路上打了个盹,竟要尚书大人亲自抱着走?
这念头一起,连日来的积郁便跟着翻涌:从出京那日起,沈瑶光的车驾总要比旁人多停两回,不是嫌坐椅太硬,便是说路太颠簸。
再就是每天痴缠着尚书大人,哪怕是稍稍轻咳一声,在尚书大人眼里也是大事,甚至会打断公务去照顾她。
此刻见她蜷在尚书大人怀里,连靴尖都不肯露出来,齐言攥紧了腰间玉牌,只觉那玄色大氅下裹着的不是尚书夫人,倒像是块化不开的蜜糖,黏得堂堂天官连汇报差事都得让他们三言两语匆匆了结。
如果沈瑶光知晓他腹诽的内容,只会说他戏太多。
陆瑾打发走段百元,转身便见齐言立在驿站灯笼下发呆。他默不作声走上前,绣春刀鞘不轻不重拍在对方肩上,“杵在这儿发什么呆?还不进去。”
刀身冰凉的触感惊得齐言猛地后退两步,腰间玉牌晃出清脆声响。
他定了定神,压下跳得飞快的心跳没好气道:“陆大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锦衣卫的刀,都用来吓唬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