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陆瑾掀起眼皮,那双总变幻莫测的眸子在灯笼下眯了眯,冷笑道:“这么大的气性,我的刀向来只吓不无辜的同僚。”
说着话时,刀鞘顺着齐言肩线滑下,鞘口鎏金云纹恰好擦过他惊出的冷汗……
见他这副受惊模样,陆瑾“嗤”了一声,收回绣春刀在掌心转了半圈,转身进了驿站。
齐言瞧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很讨厌,与沈瑶光一样讨厌。
陆瑾刚踏入驿站厢房,尚未卸下腰间绣春刀,门板便被轻轻叩响。他旋身拉开门闩,只见小歌垂手立在廊下,见到他行礼道:“陆大人,公子在议事厅召您过去。”
陆瑾挑眉问道:“可有说何事?”
小歌摇了摇头。
陆瑾踏入议事厅时,便见李辰临负手而立看着窗外,他随手拽过黄梨木椅坐下,开口道:“找我啥事?你这种人在师妹口中就是那剥削的老板,不让员工休息。”
李辰临闻言转过身,轻笑一声,说道:“也不知光儿这些新奇词是从哪儿来的……”
陆瑾耸耸肩,猜测道:“可能是她随口编的。”
“似乎不是。” 李辰临与她最为亲近,并不认为这些话是随口编造,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探查究竟。
不过他叫陆瑾来另有要事,于是接着说道:
“我临时改了主意,队伍分三路出发。
你带大部分人按原定路线行进,让潘季领一部分锦衣卫乔装先行,尽快赶到九江府与南昌暗查屯田隐漏与布政使司赋税账册。
我和光儿带上何朵朵姐弟,轻装简从,直接前往龙虎山。”
陆瑾听他说完,疑惑道:“为何突然这样,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李辰临蹙眉道:“没有,只是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我必须要这么做。”
“……直觉这东西有时候不得不信……”陆瑾这次没拿‘子不语怪力乱神’来回怼他,因为他也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他似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会不会与我师弟有关?他有些安静的过份了。”他虽然知道李辰临将师弟的娘弄回来,可是以他的谋算不至于一点动静也没。
“他现在应该清醒些了。”
“嗯?”没头没脑的话让陆瑾疑惑地看着他。
李辰临淡然道:“他娘这几天给他下了迷药,估计现在快到杀虎口了。”
“……”陆瑾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亏你想的出……连迷药都整上了。”
李辰临不置可否,平静道:“对亲近的人最不设防,迷药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我现在很好奇他清醒过来后会如何……”陆瑾说话时,脑中浮现师弟清醒过来后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不由的摆了摆头。
李辰临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还能如何,展开报复呗,只不过一来一去的会耽误不少时间。”
陆瑾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忽见门口有人影晃动,冷声道:“谁!”
就见齐言出现在门口,恭敬道:“堂部、陆大人,驿站已将晚膳备好,是否送至议事厅?”
李辰临回道:“不用,分别送至房内即可。”
齐言躬身应了声 “是”,正要退下时,忽听陆瑾冷笑一声,“你现在连仆役的差事也抢着干?”
他抬眼撞进对方讥诮的目光里,垂眸恭敬道:“微末小事,能尽一份力,也是下官的福分。”
陆瑾冷嗤一声,侧过脸不再看他。待他离去后,他才开口道:“我讨厌他。”
“你怎么与光儿一样?”李辰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自从沈瑶光在他面前嘀咕讨厌齐言后,他早先的那丁点醋意便烟消云散了,虽然也不喜,却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不知道,没缘由,就像天生不对盘一样。”
这话一出,李辰临瞬间想起那天在江临客栈,齐言捧着公文踏入房门时,光儿正歪在软榻上翻书,忽然扑进他怀里,指尖揪着他衣襟假意咳嗽,又故意拿帕子掩着唇往他怀里蹭。
事后说出了与陆瑾一样的话。
李辰临回到房中时,沈瑶光散着发,正趴在桌前盯着食盒里的蟹粉豆腐。
瞧见他踏进门,她眼睛倏地亮起来,欢愉的伸出手朝他晃了晃,“阿临,快来,我都饿了,这碗蟹粉豆腐都快望眼欲穿啦。”
李辰临坐到她身侧,眼含温柔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夫君竟比不上一碗蟹粉豆腐,有些伤心了。”
沈瑶光顺着他的话应道:“夫君不用伤心,蟹粉豆腐与夫君,我自然是选夫君的。”
“哦?夫君还想知道什么情况下会不选夫君。”
“嗯?”
李辰临问完,见沈瑶光迷惑的表情,心跳加速起来,他也不知为何会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个问题,他总是着迷于光儿在任何时候都能表达出对他的爱。
沈瑶光将手指覆在他的唇上摩挲,轻声说道:“光儿在任何时候都会选夫君,除非夫君的选项里没有我。”
话音落时,他望向她的目光似眼波融春,在她心里荡起涟漪,忽而笑出声,“知道你总爱听这些话。”覆在唇上的手指向下颌滑去落在喉结处,低声昵喃,“就当是……哄哄独属于我的夫君。”
李辰临喉间溢出声低叹,手臂猛地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粉嫩唇瓣,唇舌交缠间,细碎的话语从唇齿间漏出,“我永远是光儿的,永远……”
沈瑶光被他吻得发颤,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脖颈,任他将自己揉进怀里。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才放过她的唇瓣,哑着声道:“光儿是不是也独属于我一人的。”
“是,光儿独属于阿临。”
话音刚落,李辰临的吻又落到她的唇上,沈瑶光这回却有些不依,她指尖抵在他唇间喘气道:“阿临是与一碗蟹粉豆腐较上劲了么,它都快凉了。”
他低笑出声,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发间玉冠流苏扫得她脖颈发痒,“谁让它让光儿望眼欲穿了,光儿可从没这样对我过。”
沈瑶光闻言,急急争辩道:“哪里没有……明明上次你下值我还在院门处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