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钟氏碍了谁的眼,林泳思没时间再深究了。
“公子,世子爷有请。”榆树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他。
林泳思挑了挑眉,纪凌云自从大牢出来,到后来身陷矿山,就一直瞅他不顺眼。这次主动找他,八成也没什么好事。
且看看这位爷到底想干什么。
放身边人各回各府,各找各主,林泳思自己带着榆树去了中山王府。
纪凌云显然心情极好,见林泳思人到了,特别热情地大步上前亲迎,还热络地拍拍他的肩膀:“泳思兄,有件事,还得麻烦你。”
又叫自己泳思兄了,林泳思听得牙疼,胳膊上条件反射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知有何事,卑职能为世子爷效力的?”
“哦,还是有关康裕的事。他一直关在王府的地牢里像什么样子。父王上前线,走得匆忙,也没有交代该怎么处置他,我呢,也不想当个屈打成招的恶人,还是劳烦泳思兄好好审一审。”
“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干系,总得有个说法才是。不过莫再对他动刑了,他受了不轻的伤,再动刑,恐怕小命难保。”
“世子爷,这恐怕不妥吧!康裕之事,牵扯甚广,他很可能是敌方细作,所知之事亦涉机密。”
“府署人多眼杂,万一再泄露出去,造成恐慌,王爷如若得知,世子爷也难辞其咎,不如还是将人暂时关在王府,好生将养着,等王爷回来,再定夺吧。”
“你这是,要替本世子做主?”纪凌云前一秒还笑眯眯的,听出林泳思有意拒绝,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板起脸不笑的时候,其实面相自带几分狰狞,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
“实是当初他被送来王府,就是王爷亲自下的命令,不许他与外人多接触。现在世子爷却要将他押回府署大牢,那里面关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确实不够保险。”
“如果我偏要如此做呢?林大人刚当上淮安同知,便要驳我的面子?嗯?”以权势压人这招,林泳思以前见过,也用过,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被用在自己身上时,滋味如此难受。
“请世子爷三思。”
“为仁,你亲自跟着林大人走一趟,务必要将康裕送进府署大牢看管好,再不能让他逃脱第二次了。如若林大人不允,那便扔在府署门口,你带亲兵看着。”
站在纪凌云身后的贴身小厮忙应了一声:“小的遵命,林大人请吧。”
林泳思有拂袖而去的冲动,又知道自己惹不起纪凌云,只得生生忍下,跟着为仁一同出了会客厅,便头也不回地回府署了。
他知道,以纪凌云的性子,康裕他是不收也得收,得赶紧让薛丛理腾出一间牢房来,防守要严,周遭要清静,以免乱说话被有心人听到。
也不知那些老油条似的狱卒听不听薛丛理的话,空降下来的上官,很容易被地头蛇拿捏,进而架空。
他当时罢免纪怀恩的人,再推薛李二人上位的举动,到底还是太着急了些,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一个弄不好,会让自己很被动。
既然如此放心不下,林泳思当即决定他亲自走一趟司狱司,给自己提拔的人撑撑腰。
然而他发现自己低估薛丛理的本事了,无论这些狱卒内心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薛丛理的吩咐还是很管用的。
林泳思一说明来意,薛丛理立刻照办,安排人转移犯人,清空了四间挨着的牢房。
惯会偷懒耍滑的狱卒们这次很是痛快,吩咐什么干什么,连句怨言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地方就整理出来了。
他进去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薛丛理适应良好,到底比李闻溪年长,经历得多,有底气。
为仁的动作很快,等他再回到府署的门房处,想要歇息一会儿,盘算要不要给中山王写封书信,言明此事,先把自己择出来时,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为仁与为义从车上跳下,动作十分粗鲁地将马车内蒙着头的犯人扯了下来,丝毫不管自己的动作让康裕本就没好的伤滴出了血。
林泳思吩咐门房上的将康裕接过,送至牢房,便想转身离开。
“大人请留步,世子爷让我们带一句话给大人。”为义突然开口。
“世子爷还有什么指教?”
“世子爷说,大人莫怕,世子爷永远都是大人您的靠山,出了任何问题,都有他顶着。”
林泳思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高高挂在东边,尚未升得太高,啧,他还以为今儿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无论纪凌云憋的什么屁,只要他不审康裕,又能如何?
然而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强硬地将人送到林泳思手上,纪凌云怎么可能会让康裕安安稳稳在牢里呆着被雪藏,这样他何必费劲让人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呢,继续在王府关着,不是更省时省力。
林泳思以后且有的头疼。
下衙后,薛丛理到家的时候,方士祺还没回来。
他们现在离得远了,下衙又迟,一般都比方士祺到家更晚,今儿怎么了?
该不会前脚康裕扔进了淮安府署大牢,后脚杜家就得知消息,又不安分了吧?
直到最后一遍暮鼓都敲完许久了,他们都以为方士祺今天不会再回来,摆饭开动,才听到院子里一声轻响,紧接着人就推门进来了。
“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他闯了夜禁回来。虽然有武功在身,但巡夜的衙役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被发现也是麻烦事一件,他一向都挺守规矩的。
“没啥大事,就是大小姐病了,我帮忙跑腿买了药回来,就有些迟了。”方士祺简单解释了两句:“也是难为大小姐了,硬扛了这么久,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还得支撑着整个家,不思虑过重才怪。”
“世伯,今天康裕被王府送到府署大牢来了,虽然伤得不轻,但人还活着。这个消息,你可以告诉杜家,但是旁的咱们做不到了,千万不能来探视,大人严令,任何人都不能见康裕。”
方士祺终于露出点笑模样:“好好好,知道人还活着就好。”
康裕再禽兽不如,对两个女儿以前还是很好的,无论是装的还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