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庆连忙跪下求情:“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两个孩子计较,她们都还小,不懂事呢!”
林泳思还没表态,杜尚荷先不干了:“你跟祖母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为着杜家的家财!你们都不是好人,大人,他肯定与祖母是同谋,一起抓了吧!”
“大小姐!”严庆声调突然拔得老高,略带几分尖利:“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清清白白了大半辈子,杜仲然年轻时就跟在他身边,从小厮做起,一步步熬到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怕是杜家下一代的小姐,也不能如此诋毁他的名声。
“你跟祖母,眉来眼去的,真当我们都是瞎的吗?就在去岁冬月,听涛亭下,你们俩搂抱在一起说悄悄话,都被我看到了!”杜尚荷的嗓门嚷得比严庆还高,眼珠子瞪得鼓鼓的。
严庆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地上,也不想受此侮辱。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要不是榆树眼疾手快,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恐怕就真喋血当场了。
林泳思很不高兴,他用力拍了案几:“都闭嘴!当本官的公廨是你们家菜园子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还有你!”他瞪向严庆:“脏了本官的地儿,本官让你全家老小下去陪你!”他真是气得狠了,为着一个康裕,还要赔上多少条人命?
府署可不能再因杜家的破事死人了,大堂之上,反水的衙役撞柱自尽留下的凹痕可还没修复呢!那可是四条人命的血债,顾仪德丢了官也有这一诱因。
自己刚刚上任,内忧外患一堆,在办公室里再出一条人命,传出去像什么话?
严庆萎在地上,有后怕,也有庆幸,老老实实挨训。反倒是杜尚荷,依然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小妹在后面都急哭了,一抽一抽地不敢出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怎么?府署公堂,不让人说实话了吗?小女敢对天发誓,那天看到的就是他们俩!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杜尚荷将小妹劝解的手拂开。
古代迷信的人多,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轻易不会说天打雷劈这类话,如果拿来发誓,真的就是毒誓了。
林泳思也是倾向于相信她的,一个小孩子可能会说谎,前提得是有人教她。
她家中仅剩一个长辈,被她指证为杀人凶手,接触得较多的年长之人,也变成了同谋,除了纪氏与严庆外,她接触其他人时间都不算长。
这些人要编故事的话,肯定能编出来更多细节更多佐证,来说服林泳思,让他相信杜尚荷的话。可现在,她并没有讲多少细节,只反复强调都是她亲眼所见,甚至连毒誓都发上了。
有些时候,离谱的故事反而是真的。毕竟编的都得尽量像真的,不敢如此离谱。
这么说,严庆与纪氏,有私情?
林泳思的目光转到严庆身上,这货倒是人高马大,人模狗样的,比起杜仲然体弱多病的小身板强上不少。
纪氏是杜仲然的续弦,比他小十多岁,杜仲然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她若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严庆当了这么多年杜府的大管事,也是人精一个,哪能看不明白林泳思的情绪变化,他苦笑地摇摇头:“大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人今天真是领教了!”
“小人无论如何解释,这脏水都要泼到小人身上了,那便叫夫人前来对峙吧!小人不敢说一定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对杜府对老爷,一向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如果发誓能让大人相信的话,那小人也在此立下誓言,小人与夫人,绝无半点私情,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好家伙~一柱香功夫,两个天打雷劈了。
杜尚荷一口咬定严庆与纪氏有私,严庆也一口咬定自己清白无辜。
本来私情这种事,就是两个人私底下的事,外人很难得知,想要验证也非易事,要是当事人咬死不认,谁也没办法。
要不然为何老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就在于此。
“好了,都闭嘴!”林泳思愣神的这点功夫,杜尚荷又跟严庆吵了起来,一老一小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谁也骂不过谁,无端得让人心烦。
老子这里是府署公廨,不是你家炕头!
“你先说,严庆你住嘴!”林泳思叫来杜尚荷:“跟我仔细说说,你看到了纪氏捂死你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时是站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周围可有其他人?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仔仔细细说与本官听听。”
“我要先见见我爹!”杜尚荷谈起了条件。
“爱说不说,你不说,那康裕就是板上钉钉的杀人凶手。该不会你编出番漏洞百出的鬼话,就是为了给你爹脱罪吧?”
笑话,林泳思向来不受人威胁,绝不会允许来个阿猫阿狗就随便跟他提条件。
“不不不,大人,我说,我说。”小孩子果然好恐吓。
“祖父遇害的那天夜里,我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伺候的小丫头在床边打瞌睡,我便偷偷溜了出去,想透透气。”
“夜里有风,很冷,我没穿披风,便顺着抄手游廊避风的方向走,一路走到了祖父的院外。”
“祖父的院子里常年都是药味,隔老远都能闻到,我不太喜欢那味道,刚想往回走,就听到祖母说话的声音。”
“她说:‘那老东西发现了我们的事,怎么办?’她似乎很惊慌,我以前都没听过她这么害怕。”
“然后是个男人说了什么,但他的声音压得太低,我听不太清楚,就只能听到祖母后来又说了一句‘好,就这么办。等老东西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心里觉得害怕,知道祖母可能要使坏,听到她回屋的脚步声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祖父院子没有围墙,只种了一圈竹子,我沿着房檐走到西厢,从开着的窗户缝里,看到祖母将被子蒙在祖父头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拼命压住祖父的头。”
“祖父露在外面的双腿乱蹬,过了不一会儿,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