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这一次答应得痛快:“好!一言为定!”
“不!”纪氏发出凄厉的惨叫:“不!康裕,你不能!”
康裕没有回过头去看她。
“不!你听我说,康裕,你千万不能乱说话!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怎么斗得过他们?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说,叫世子爷来!叫中山王来!我要纪家当家人在场!不然什么许诺都是假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纪氏阵阵刺耳的尖叫让康裕动摇了,是啊,林泳思看似身后实力雄厚,自身发展又不错,可他到底是个外臣,做不得中山王家的主。
他也冷静了下来,冲着纪氏点点头:“我省得,你别急,别急,莫动了胎气。”
“叫世子爷来,呵呵,你告诉他,他把我送来淮安府大牢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他保住纪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成全他!”康裕缓缓坐回稻草上,又恢复跟纪氏深情对视的模样。
再多看一眼都要长针眼,林泳思一行人赶紧退出了大牢。
“看来本官真要去中山王府走一趟了。”林泳思有些不情愿。
“大人,您要三思啊!”李闻溪忙劝道:“康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身后可能会牵扯出来什么人,大人难道没想过吗?您何必非要被世子爷当枪使呢?”
听了康裕最后的那句话,如果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纪凌云在背后下黑手,就真是棒槌了。
恐怕从康裕被扔进淮安府大牢开始,他们所有人就被迫变成了纪凌云的一枚棋子,借他们之手,查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一定会让纪凌云获得巨大的利益!
他们明知事态会如何进展也没用,一张又一张织得密密的大网,早已将所有人都缠住,挣不脱,甩不掉。
林泳思叹息一声,他何尝会愿意如此?但他别无选择。
林家只忠于中山王,中山王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大笔银钱,只要有一丝希望,他既得了线索,便没有不帮的道理,哪怕前面是个深坑,把自己埋了,他也得闭着眼往里跳。
但是他也不是不能挣扎一下。
中山王在淮安之时,纪凌云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等中山王走了,他便又抖起来了。
那便把王爷叫回来呗,反正林泳思最近新得的消息,军中上下已经被王爷梳理了一遍,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小股叛乱成功镇压,前线无虞了。
王爷此时,正好腾出手来,想来会愿意为了下落不明的银两奔波回来。
纪凌云想一手遮天?他偏不想让其如愿!
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向空中的同时,纪凌云也从暗卫口中得知了大牢里发生的一幕,他吃着身旁美婢递到嘴边的橘子,笑了笑:“呵呵,速度不慢。我那傻瓜哥哥如何?”
“大公子对此还一无所知。”
“好,很好,无知好啊,无知多快乐。最近老三在忙什么?”如果不是上一次他开的那间小镖局出了事,他都不知道,原来母亲名下那些产业的收益,都在老三手里。
老三要那么钱做什么?明明他也没有太多烧钱的爱好,生活上并不奢靡啊!
这让纪凌云心生警惕,一查之下惊掉了下巴。
老三也是个伪装的能人啊!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甚至项家陷害他一事,也有老三的手笔。
啧啧,他原觉得老三有些小聪明,自己顺带打压打压也就是了,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自己的这帮兄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泳思可通知了父王了?”
“盯着他的人,看到有信鸽飞走了。”
“很好,这出戏,没有父王,还不大好唱呢。”
林泳思岂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正中纪凌云的下怀。
三天之后,淮安府署大门紧闭,正堂内鸦雀无声,却坐得满满当当。
主审的位置,是林泳思再三请辞不过,无奈坐了,在他的左下方,坐着低着头的李闻溪,她一个小小的知事,又被拉来充当书吏了。
堂下没有两班衙役,多摆了几张太师椅,纪无涯父子四人均在。
这是纪凌云提议的。纪怀恩好歹是淮安府知府,哪怕顶着名,堂审时都理应出席,至于纪凌风,老三也不小了,转年都要弱冠了,总不能一直孩子心性。
纪无涯点头应是,叫来了另外两个儿子。
康裕与纪氏是一同被带上堂的,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纪氏轻轻发出一声痛呼,康裕满脸心疼地扶着她:“草民斗胆,可否请王爷赐座?”
纪无涯是昨天飞奔回来的,只睡了个囫囵觉,任何人在疲惫下心情都不会太美丽,他急着知晓银钱下落,可康裕上堂来,不先交代他最想知道的事,反而为了个女人叽叽歪歪。
他按压下心中不满,略一抬下巴,李闻溪是这个堂上官最小、最不起眼的存在,其余人等一个不在,只得由她充当小厮的角色,为纪氏搬来个圆凳,让她坐了。
“康裕,如今人齐全了,你可以说了吧?”林泳思看出纪无涯的不满,不肯怠慢,连忙出声提醒。
“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
“杜府的巨额银钱,到底去了哪里?”
“库房里那些吗?自然是被六殿下换走了,此时恐怕已经被崇王花用了。”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坐不住了,康裕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小的要交代的,并不是库房里的银钱,而是杜府账面上,这么多年被亏空、转移到其他人手头上的银钱。”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二十余万两之巨,王爷找到这笔钱,也能勉强解了眼前的困境。这笔买卖,您不吃亏。”
用这么多银钱的下落,换一个女人活着,对纪无涯而言,举手之劳。
“少废话,这些银钱,现在何处?”
“现在何处,我确实不知,但是现在何人手中,我可以立刻告诉你。”
康裕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缓缓抬高,指向了纪怀恩:“他,您的大公子,从杜府拿走了大约十三万两银钱。”
纪无涯脸色微变,转向自己的大儿子。
还没等他说什么,只见康裕又有动作,他缓缓指向坐在另一边的纪凌风:“他,您的三公子,从杜府拿走了大约十五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