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三年腊月初七,乾清门的鎏金匾额“啪嚓”裂开一道缝,碎屑砸在载沣顶戴花翎上。这位监国摄政王攥着鼻烟壶的手一抖,翡翠盖子滚进地砖缝隙,渗出的烟膏混着血腥味——养心殿廊下刚杖毙了两个议论“剪辫革命”的小太监。
“祖宗基业要亡在辫子里!”隆裕太后的指甲掐进佛珠,帘子后飘来一句,“去找《四库全书》的‘禁’字册……那铺子,该出来了。”
子时,文渊阁地库的霉味裹着檀香。载沣掀开《四库全书》禁毁目录的枣木匣,泛黄纸页突然浮起墨汁般的漩涡,一方柏木柜台从漩涡中心升起,柜面刻着甲骨文“发”字。
“典当物:十万八旗子弟的辫子。”载沣剪下自己油亮的发辫拍在柜上,“所求何事?”
掌柜的影子在烛光里摇晃:“辫乃父精母血所凝,您要换什么?”
“换紫禁城墙根长出铁蒺藜!让革命党的剪子挨着城门就卷刃!”
夏代龙玺盖落时,辫梢突然窜出黑气,缠住载沣的手腕勒出血痕:“可记得‘三不收’?您典当的十万条辫子里,混着个‘将死之人’……”
腊月初九,武昌起义的消息传进京。林觉民握着剪子摸到神武门墙根,刀刃刚抵上青砖,“滋啦”一声冒出青烟——砖缝里陡然钻出无数发丝,缠住剪子化成铁水!
“退后!”汪精卫拽开他,却见城墙夯土簌簌剥落,十万条发辫如黑蛇出洞,辫梢系着八旗兵丁的腰牌哗啦作响。发蛇过处,革命党怀里的《革命军》册子自燃起火,烫得人胸口焦黑。
混乱中,十三岁的小太监春喜缩在角楼,袖袋里藏着一截灰白辫子——那是他师父昨夜里咽气前剪下的。发丝突然扎破布袋,箭似的射向城墙,瞬间被黑辫吞没。
腊月十二,秋瑾生前挚友徐蕴华冒雨进京。她在琉璃厂当铺赎出个桐木匣,匣里躺着秋瑾就义时被刽子手私藏的断辫,发梢还沾着轩亭口的血土。
“载沣用辫子筑墙,咱们便用辫子破墙!”她将断辫系上风筝线,趁夜抛过城墙。
辫子刚触到墙头黑蛇阵,夜空陡然劈下闪电——那是幽冥当铺“三不收”的天罚!雷光中,秋瑾的断辫燃起青焰,十万发蛇凄厉嘶叫,腰牌上“正黄旗”“镶蓝旗”的字样逐一亮起又炸裂。林觉民趁机挥斧砍墙,砖石崩裂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颅骨,每具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金钱鼠尾”辫根1。
养心殿内,载沣的辫子突然活过来。发梢钻进他鼻孔、耳道,在颅腔里结成蛛网状的丝团,越缠越紧。
“呃啊!”他撞翻景泰蓝熏炉,炭火点燃帘幔。火光中浮现掌柜的叹息:“那个混在十万辫子里的‘将死之人’,就是您啊……宣统皇帝昨日已签退位诏,您此刻已是前朝孤魂!”
载沣癫狂撕扯头发,却扯下连着头皮的血肉。发丝勒进颅骨时,他看见辫梢幻化出十三张脸——正是被他下令绞死的“戊戌六君子”和武昌就义的七位革命党。
正月十七,清帝退位诏颁行。北平街头尽是剪辫的人群,咔嚓声如春蚕食叶。徐蕴华站在煤山顶,见紫禁城墙根的铁蒺藜褪成灰烬,随风散作满地发屑。
文渊阁地库深处,那册禁毁目录突然渗出墨汁,当铺柜台在墨渍中浮现。掌柜的镊子夹起载沣那根沾血的辫子,轻轻搁上天平。另一端坠落的竟是半本《临时约法》——封皮被辫梢铁水烫穿了“民”字最后一笔。
【幽冥档案·卷六·第八十六契】
当票编号:宣统辛亥·发字玖贰
典当物:十万八旗子弟发辫(含将死之人载沣)
所求:紫禁城墙生铁蒺藜,毁革命党剪辫器具
代价:典当者头颅生千蛛网;清帝退位提前九十六日
星应:西方白虎觜火猴异动,主宗庙倾颓
违约罚则:辫化蛇噬主,十万典当者终生斑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