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三年腊月二十五(1912年2月12日),养心殿的西洋自鸣钟卡在亥时三刻。
溥仪盯着桌角那方满汉双文的传国玉玺,印纽蟠龙的左眼突然滚下一滴红蜡——白日里隆裕太后用玺签退位诏时,蜡泪正巧封住了龙睛。殿外风雪卷着《时报》号外呼啸而过:“清帝逊位……共和成矣……”
小太监哆嗦着递上暖炉,却见少年皇帝指尖捻起蜡泪,往嘴里一送:“甜的,像皇额娘昨儿赏的饴糖。”
阴影里倏地伸出一只枯手,掌心托着青玉算盘:“万岁爷,您典当的‘甜’日子,到头了。”
紫禁城的雪夜死寂如坟。当铺柏木柜台从地砖缝里浮出,柜面裂痕拼成北斗第七星“摇光”的轨迹——正是三百年前《白沟誓》断矛撕破的星轨2。
“典当物?”掌柜的辫梢系着颗东珠,细看竟是顺治帝冠上遗失的那颗。
溥仪突然抓起案头《钦定满洲源流考》撕下一页,满文插图里的白海青图腾渗出鲜血:“拿这满洲魂,换朕重坐龙庭!”
算珠噼啪乱响,掌柜冷笑:“三不收的规矩忘了吗?您可是‘将死之人’。”
话音未落,袁世凯的密使唐绍仪踏雪而来,貂裘抖落冰碴:“陛下,北洋六镇新军……反了!”
殿外火光炸亮,新军刺刀挑着黄龙旗掠过窗纸。溥仪瘫坐时袖中滑落半张《时报》,头条照片里十三岁的他骑着自行车撞倒太庙祭器——那车把手上,赫然刻着幽冥当铺的夏代龙玺暗纹。
珍妃井沿的冰凌咔嚓裂响。
瑾妃攥着翡翠念珠缩在井栏后,忽见井水翻涌浮出半截西洋镜框——正是光绪帝赐珍妃的珐琅水银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她苍老容颜,而是珍妃溺毙前瞪大的瞳孔,瞳孔里倒映着当铺掌柜的脸!
“姐姐莫怕。”镜中珍妃的嘴一张一合,“当年我用这镜子换他一句真心话,今日你拿它换条生路……”
枯井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瑾妃尖叫着砸碎镜子,翡翠念珠迸裂满地。一颗珠子滚进雪堆,化作碧鳞小蛇钻向养心殿——蛇尾金环扣着“光绪廿年造办处”烙印。
隆裕太后的剪子卡在辫根。
铜盆里泡着条油亮长辫,发梢系着黄缎带——摄政王载沣昨日逼宫时割辫明志,声称“断发代首谢天下”。血水突然沸腾,发辫如活蛇般绞住太后手腕,缎带里浮出甲骨文:“宣统三年冬,典龙脉续发。”
“痴儿!”太后嘶吼着剪断发辫。断发腾空化作黑龙扑向殿外,却在丹陛石阶撞上无形屏障——屏障纹路正是《四库全书》禁毁目录的密档编号。黑龙哀鸣消散时,满城旗人府邸传来此起彼伏的铰发声。
子时雪停,北斗摇光星骤亮如炬。
当铺柜台在星辉中暴涨,掌柜的指尖点向玉玺:“用这石头换你活命,成交否?”
溥仪突然抓起案头裁纸刀,发狠割破拇指往印玺一摁:“朕当大清朝五百年国运!换……”
话音戛然而止。少年怔怔望着血染的玺文——满汉双文的“皇帝之宝”竟融成蚯蚓状的契丹小字,正是《连山易》残卷里“星宿归位”的谶语!
星芒轰然贯顶。玉玺炸裂的碎屑中,当票在虚空燃烧:“典当物:爱新觉罗气运;代价:二十八星宿归位。”
养心殿梁柱倾塌时,溥仪瞥见掌柜褪去人形——那东珠化作顺治帝泣血左目,辫子散作崇祯帝自缢的白绫。
【幽冥档案·卷六·第八十九契】
当票编号:宣统壬子·摇光终
典当物:传国玉玺(实为星宿阵眼)
所求:虚妄之复辟
代价:二十八星宿归位,幽冥当铺现世
星应:摇光碎,主王朝终焉
违约罚则:玉玺承三百年怨气反噬,弑主
养心殿废墟里,半张焦黄当票粘在自行车轮上。
背后蝇头小楷渐显: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煤山槐树下初代掌柜典明祚,换清兵不入扬州”
“宣统三年腊月廿五,末代当主赎罪孽,换星宿归天”
——轮回九世,终局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