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火堆燃尽,只余下一堆泛红的灰烬,还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啪嗒”脆响。风却没有停,吹动院子里挂着的破纸条飒飒作响,像极了什么人在黑暗里低低哭诉。
徐峰背靠着门口,半眯着眼,始终守着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麻绳勒着树干,贾张氏缩在下面,早就哭得嗓子都哑了。此刻,她只是一声不吭,眼神时不时偷偷看向徐峰,像条困在角落里的蛇,表面安静,骨子里却冰冷且带着毒。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忍不住低声嘶哑问。
徐峰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挑:“问得好。你说说看,我该怎么样才解气呢?”
贾张氏眼皮一跳,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回话。她心里翻江倒海,恨得牙齿发痒:要不是今天没带剪子,不然一定悄悄剪断你院子后墙的线,让你摸黑摔死在屋里……你个狠心的东西,总有一天让你付出代价!
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反倒扯出一丝干瘪的笑声:“徐峰……咱们住一个院子,好歹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呢?放我回屋,我、我保证以后不再动歪心思……”
“是吗?”徐峰冷哼一声,慢慢走向她,脚步在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渗人。他走到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记住你今天这句话。你最好自己做得到。你再敢玩这些鬼花样……我真能让你在这院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森寒的威胁。贾张氏的心里突突跳,背后发凉,脖子上那绳子磨得皮都破了,火辣辣地疼。
“好、好……我、我不敢了。”她像条快断气的鱼,急忙点头。
徐峰缓缓站起身,拍拍手,冷冷扫她一眼。然后转身进屋,提了一桶凉水出来,直接一泼,把火堆彻底熄灭。那股焦味被冷风一吹,夹着湿土味弥漫开来。
“今晚就先让你在这儿冷静冷静。”徐峰丢下一句,转身回了屋。
屋门“吱呀”关上,院子里顿时又黑又寂静,只剩下风吹枝桠的声音和贾张氏急促的呼吸声。她背靠树干,双腿发软,身上被勒得酸痛,眼里闪着怨毒的光:你给我等着,徐峰……有你好看的……
夜渐渐过去,天边隐隐泛白。风停了,院子里一地的纸灰,星星点点。
徐峰屋里亮着一丝烛光,他没睡,只靠在床头抽着旱烟。窗外时不时传来贾张氏扭动身体、试图挣脱麻绳的动静。那声音里夹着焦躁、愤恨,还有一丝……几近歇斯底里的不甘。
“还能折腾多久呢……”徐峰嘴里吐出一口白雾,眼神幽深。
不多时,屋外又传来“呜呜呜”的低声骂咒:“徐峰……你不得好死……”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是某种恶毒的诅咒,又像是自己心里的怨气压不住了。
徐峰却只是笑了笑,不急不躁。骂吧,哭吧,把你这点胆子和气力都折腾干净了,明儿好收拾你。
果然,没多久,外面便没了声息。
天亮了。
院子里已经有邻居悄悄探头张望。几个住在隔壁的女人蹲在门口,交头接耳:“昨儿夜里怎么回事?听着吓人得很,好像有人鬼哭狼嚎似的。”
“谁知道呢,我看是贾张氏干的事……她啊,这些年就没老实过。”
“可不是么,徐峰这人,谁不怕他那股子狠劲啊……”
徐峰听得清楚,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慢悠悠地打开院门,把屋后的水缸提过来,开始刷锅、烧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树干下的贾张氏已经熬了一夜,脸色灰败,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手腕上的皮肉磨破了好几道口子。她睁开眼时,目光恍惚,但很快又聚焦起来,透出一丝死死攥着的怨恨。
“徐峰……”她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笑得有些狰狞:“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你也别想过好……”
徐峰端着一碗清水,走过去,慢条斯理地蹲下,冷冷看她:“放心,我舍不得让你死。我要你活着,好好看着你自己怎么输。”
贾张氏的瞳孔微微收缩,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却没再说话。她心里却暗暗记下了:活着……那我就活着,活着等你栽跟头那一天!
清晨的风里透着凉意,树枝上有几只鸟落下,又飞走。院子里的纸灰已经被风刮得干干净净。徐峰掸了掸袖子,回头看了贾张氏一眼,目光深不可测。
他低声呢喃着一句:“游戏才刚开始。”
徐峰进屋后,门“咔哒”一声合上,将晨光隔绝在外,屋里重新笼进一层半明半暗的昏沉。他背靠在门上,静静站了一会儿,才挪步到桌前,把还剩半壶的凉茶灌进碗里,一口气喝干。碗底泛起几道干裂的纹路,他指尖敲了敲,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啊……终于熬不住了。可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窸窣声。不是风,更像是有人悄悄用脚蹭着地,试图把身体移出麻绳的范围。
徐峰挑眉,随手从床底拎出一把剥了皮的竹条,指尖捻了捻,发出“咔咔”干脆的轻响。他推门出去,脚步缓慢,一点点碾在青砖上。
院子里,贾张氏果然半跪着往外挪,脸色惨白,后背和腰上已经蹭得满是尘土,袖口都裂开,手腕上的勒痕渗着血丝,湿了一圈麻绳。听见徐峰的脚步声,她身子僵了一瞬,却还是慢慢抬头看他,眼神里仍藏着那股子毒辣。
“怎么,不装死了?”徐峰慢慢蹲下,竹条轻轻拍在她肩膀上,发出清脆一声。
贾张氏猛地抬起头,嘴角甚至还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声音沙哑:“徐峰,有种你就动手,最好一竹子打死我……不然,我迟早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徐峰眼底的笑意更深,甚至透出一丝讽刺。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吐出的气息冰冷又平稳:“放心,我不会让你死。那太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