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汉子探着头走来,神色有点欲言又止。是街口卖粮食的老宋。
“怎么了?”徐峰捧着水,抬了抬下巴。
老宋左右看了看,凑近些,小声道:“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屋里摔了不少东西,还骂骂咧咧的。你小心点。”
徐峰微微眯了眯眼睛,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只道:“我知道了。”
老宋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半晌,叹口气走了。
徐峰看着他走远,心里暗暗冷笑。她果然不甘心。光昨晚的那点闹腾绝不是她的底牌。她憋着什么狠招,自己得先下手为强。
这天傍晚,天色才刚刚擦黑,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散去时,徐峰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心里一紧,迅速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放,捏着门框悄悄走过去。
门外果然站着贾张氏。她背对着他,手里正举着一小包灰白色的东西,往他门口的门槛上撒。那动作又快又熟练,像是早有准备。
徐峰的眉头瞬间拧紧。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低沉。
贾张氏的手猛地一抖,那包东西洒了一地,回头一看见徐峰,脸色先是白了一下,旋即又红得发紫,嘴里还倔强地嚷着:“我干什么用不着你管!”
“哦?”徐峰缓步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那团东西,用指尖捻了捻。灰白里夹杂着一股奇怪的酸腥味儿,他眼神立刻冷了几分,“鸡骨灰、烂叶子,还有香灰……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让人以为我家里不干净,好让人都躲着我?”
贾张氏没吭声,只是死死瞪着他,脸颊微微抽搐,呼吸却急促得像是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徐峰心里反而一阵冷笑。这女人啊,明着斗输了,就想来暗的。可她根本没想到,这种手段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是笑话。
院子里渐渐有几个好奇的邻居探出头来。有人忍不住问:“干什么呢,又吵起来了?”
徐峰冷冷转头,把手里的灰一扬,朗声道:“有人半夜往我家门口撒这些玩意儿,还当大家眼睛瞎的?来,自己看看。”
灰白的东西被风吹起,迷迷蒙蒙地散开。有人凑近一闻,皱着鼻子吐了口唾沫:“呸,真够缺德的。”
“谁啊?这心思也太歹毒了。”
“怪不得前阵子说他屋里晦气,原来是被人害的!”
贾张氏本想硬着脖子回嘴,可那些窃窃私语声像一根根针扎在她身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手心也沁出了冷汗。
徐峰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声音低冷:“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能把我撵走?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不会只把你扔出去那么简单。”
贾张氏狠狠咬住唇,瞳孔颤了颤。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种无力感,好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冰水里,一寸一寸凉透。
“徐峰,你别得意……”她声音发颤,还是憋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徐峰挑眉,声音里隐着一丝讥讽。
贾张氏闭了闭眼,没敢再看他,转身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屋里,门板“砰”地一声关上,把自己关进那团黑暗里。
徐峰望着她狼狈的背影,心底的那口气才稍微顺了一点。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头。这女人的性子,肯定还会憋着一股劲。但他不怕,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夜风越来越凉,院子里挂着的那盏灯在风里晃来晃去,忽明忽暗,像极了贾张氏此刻飘忽不定的心思。
她躲在屋子里,背贴着门板,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衣襟,指节都发白了。刚才院子里那一幕幕在脑子里反复上演,徐峰那句“我不会只把你扔出去那么简单”像根钉子似的钉在耳边,让她整个人都发寒。
可越是害怕,心里那股不甘越是翻涌出来。她捂着嘴巴喘着气,眼神阴恻恻的,心里一遍遍念叨着:“徐峰,你别得意……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击声,像是竹竿敲打地面发出的清脆声。贾张氏浑身一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贾张氏。”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她猛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一只缩在洞里的老鼠。
“出来。”那声音又一次响起,比之前更冷。
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贴在门板上的手有些发抖。可再躲下去,她也知道没用。咬了咬牙,她还是战战兢兢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徐峰就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那根竹竿,眼神很冷,像一潭死水一样看着她:“出来。”
贾张氏攥紧门框,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道:“干、干什么?”
“别装。”徐峰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你白天做的事,是不是觉得大家都没看出来?嗯?”
贾张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
徐峰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院子里:“过来。”
她慢吞吞地挪着脚步,心里发狠骂着:“这个煞星……早晚叫你跪下求我……”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敢垂着头跟在后面。
走到院子中央,徐峰停下脚步,竹竿一甩,啪地指向那堵还留着灰白印子的墙角:“自己说,这些东西,是不是你撒的。”
贾张氏嘴唇颤了几下,还是死撑着,声音虚虚的:“我、我哪知道……这又不是我……”
“不是你?”徐峰忽然冷哼一声,竹竿猛地一甩,啪地抽在她脚边的地面,扬起一阵尘土。
那清脆的声音像鞭子抽在她心口,吓得她身体一抖,双腿都快站不稳了。
“再说一遍。”徐峰低下头,视线凌厉。
“是、是我……”贾张氏声音像蚊子哼,脸色惨白。
“声音大点,大家都听着呢。”徐峰冷声道,眼神却不离四周那些悄悄探出脑袋的邻居。
贾张氏抬起头看见那几道探视的目光,羞愤和恐惧在心里翻滚,一股血气涌上喉头。可徐峰站在那里,像一座黑色的山压着她,她只能咬着牙挤出一句:“是我干的!是我撒的……是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