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手脚麻利地退出门外,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快得像阵风。
他立在廊下,抬手整了整衣襟,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瞧见,只当是过来敲了回空门。
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心底对宁远秋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老葛估摸着少爷该收拾妥当了,这才又上前敲响房门:
“咚咚咚……”
屋内,宁远秋刚从一片黑暗中挣回意识,猛地打了个激灵,冷汗“唰”地浸透了后背。
他咬着牙低骂一声:
“狗系统!不折腾死我是不是就不舒坦?”
【……】系统毫无波澜的沉默在识海中回荡。
宁远秋喘着粗气,心里却也清楚,自己大概率是死不了的。
毕竟肉身强化是刚在系统里兑换的,看这系统的性子,只要没到自身难保的地步,总不至于把他这宿主给抹了。
可方才那宛如真死了一遭的滋味,实在是吓得他心头发颤,余悸难消。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撑着地面站起身,想看看这次肉身强化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心念一动,炼体心法悄然运转,刹那间,一层璀璨的金光从肌肤下透出来,宛如镀了层琉璃。
他心中一震,这境界,竟已追上推演空间里二师兄显露的金身之境了!
宁远秋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虽没法立刻试过这具身体的能耐,但四肢百骸里涌动的力量感骗不了人。
那是比强化前强横了何止千倍的力道,仿佛一拳下去能轰碎一座山峰。
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顺着血脉蔓延开来,连带着方才被系统折腾的郁气都散了大半。
他望着自己泛着淡淡金光的手背,眼底掠过一丝锐芒,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感受着肉身里奔涌的强横力量,宁远秋心底竟莫名升起一股冲动。
要不,再试试开启一次肉身强化?
可这念头刚冒头,脑海里瞬间闪过那被玉石碾成肉酱的剧痛画面,五脏六腑仿佛都跟着抽痛起来。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后背又沁出一层薄汗。
恰在这时,老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宁远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衣物,手忙脚乱地穿好,这才快步拉开房门。
门刚开一条缝,就对上老葛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正上上下下古怪地打量着他,那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见着老葛这副奇怪的模样,宁远秋挠了挠头,满脸不解。
可还未等他问出口,老葛便已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说道:
“少爷,城主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该去赴宴了。”
听到这话,宁远秋这才猛然记起,今日城主府有宴,自己还得跟大师姐一同前去。
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本想借着这肉身强化再提升提升实力,偏偏赶上这事,真是时运不济。
罢了罢了,想来大家也知道我宁远秋并非吃不了苦头之人。
只是修行之人最讲究顺应本心,答应好的事若是失信,心魔滋生,反倒容易走火入魔。
这继续强化肉身之事,还是留待下次吧……
这般想着,宁远秋理了理衣襟,抬眼瞧了瞧窗外,天色已有些暗淡,若是再耽搁,怕是真要误了城主府的宴席。
他也没再多想,对着老葛点了点头:
“我收拾一下就来。”
哪料这话刚出口,老葛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那表情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点“我懂”的了然,硬邦邦地说道:
“不必不必,老奴替您收拾便是……您还是赶紧去吧!”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半扶半推地把宁远秋送到门外,自己则摇着头进了屋,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宁远秋站在廊下,摸着后脑勺更糊涂了:
老葛这是怎么了?
不过就是去城主府吃顿饭,实在犯不上费什么功夫收拾。
宁远秋挠了挠头,索性不再琢磨老葛那古怪的态度,迈开步子就往宁府门外走。
刚到府门口,就见两名城卫军正笔直地立在那儿等候。
他对这些拼死护卫赤明城的将士心中还是敬重万分,便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随即问道:
“我大师姐呢?”
其中一名城卫军笑着拱手应道:
“剑仙大人已在马车上候着了,既然人已到齐,我等这便出发。”
宁远秋点头应下,脸上装作云淡风轻,抬脚就要迈上马车,心里却在打鼓。
今早那尴尬场面还没翻篇,一会儿真跟大师姐独处,该说些什么才不显得刻意?
正琢磨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自嘲地摇了摇头。
嗨,想这些干啥。那可是自己的大师姐啊。
大师姐素来温柔体贴,最是善解人意,这点小事,想来不会与自己计较太深。
到时候自己多赔上几句笑脸,说些软和话,这事大抵也就过去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忐忑消散了些,抬脚的动作也轻快了几分。
可下一秒,车厢里忽然传来连青竹清丽却带着几分紧绷的声音:
“等……等等!”
宁远秋脚步一顿,疑惑地望向车厢:
“怎么了,大师姐?”
“嗯……”
连青竹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紧张,可转瞬就硬起语气:
“谁让你右脚先迈出门的?罚你抄宗门规训一百遍!不准坐车,自己跑着去城主府!”
宁远秋嘴角猛地一抽,这说辞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分明不久前自己才听过类似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连青竹已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对城卫军吩咐道:
“启程!”
两名城卫军不敢忤逆剑仙大人的意思,只好苦笑的朝宁远秋抱歉告辞。
马车轱辘轱辘地动了起来,只留下宁远秋站在原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影,一脸茫然地摸了摸鼻子。
这下他哪还不明白?
大师姐分明还没从早上那档子事的羞愤里缓过劲来。
那点别扭劲儿,与其说是罚他,倒不如说是她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法子面对。
得!
看来纵使是大师姐这般容貌倾城如月下谪仙,气质清绝超凡脱尘,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的强者。
可真要害羞起来,竟也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唉……罢了罢了,自己还是乖乖跑着去吧!
只是这宗门规训……究竟是个啥啊?
大师姐您连内容都不说,我上哪儿抄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