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周炳昌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军医,军医!”
随着周炳昌的呼喊,几个背着药箱的人快速冲入了人群之中,可就这么须臾的工夫,人群里却是越来越多的人软软的倒了下去,还站着的兵士们也满脸恐慌,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兄弟就都没了知觉。
一时间,刚刚的气势消散殆尽,大军只剩下一片慌乱,军医们更是急的满头大汗,这一个还没等瞧呢,一回头又倒下一大片,这难道是中了毒了?
街道两边,都已经躲在家里或是铺子里的百姓,隔着窗户小心翼翼的看着,私底下也在不停的议论,“哎呦,造孽呦,这架势看着这不就是要造反么……”
“可不是造孽么,你看那些兵一个个都倒了,说不定老天都觉得这事儿不能成。”
百姓们正小心的看着,又是一群人骑着快马狂奔而来,来人还在大声呼喝,“节度使大人,我们川海一族前来相助,定要助你夺得皇位!”
呼喝的声音那叫一个气势如虹,所有躲在屋子里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隔着窗子,他们只能看到对方来了一大群人,各个人高马大的,可不就是这些日子街上常见到的那些人么。
这些人哪里是别国来的商贾啊,听听这话,这不就是明摆着通敌叛国,这节度使真是昏了头了,这通敌谋反,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屋子里的百姓们一阵阵哗然,“我早就觉得这些人不对,商贾怎么会每天只是在市集闲逛,从不去商行打听价格,也不见采买什么货物,这不明摆着,要害死我们这些袁州的百姓啊。”
“可不是么,听说这川海一族极为凶残野蛮,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屠城啊!”
“节度使这是引狼入室啊……”
百姓们人人自危,心里更是将节度使唾骂至死,而此时周炳昌却是懵了,这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这带头之人也并非是猛犷,如今这般高声呼喝,必定有百姓都听到了,到时候想压住这件事,谈何容易。
周炳昌气的脸都红了,“放肆,闭嘴!”一时间,周炳昌满肚子的咒骂都说不出,只能憋出这么几个字,脑子里轰隆隆的作响,他总觉得,有什么跟他想的大不一样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梦境一样,城门打开,数万的兵马冲了进来,兵不血刃的直接拿下了所有兵士,毕竟大多数兵士都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剩下的还站着的也都浑身无力,别说上阵杀敌了,就是好模样的站着,都有些无以为继。
周炳昌呢,则是气血上涌直接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手里拿着的大刀都没有半点用武之地,那些人口中呼喊的“捉拿反贼……”飘忽的厉害,他像是听的清楚,又像是根本听不清楚。
一夕之间,袁州就变了天。
袁州节度使周炳昌,通敌叛国,企图谋反,然不成想,川海一族王室在最后时刻终于镇压了内部的混乱,及时向大宴朝的帝王投诚,改变了这场战局。
帝王感念川海一族的忠诚,赐下大将军谢淮之与川海一族公主秋莎的婚事,定于一月后完婚,两国永结友邦之好。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唯有已经被下了牢狱的周炳昌,每天不停的用脑袋撞着墙壁,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还如何能不明白,他堂堂的袁州节度使,居然被那小皇帝算计了,更可笑的事,真正通敌的人,可不就是那小皇帝和他背后的大将军谢淮之么。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那猛犷口中所说的,他们的公主即将大婚,这句话怕才是他说过的唯一一句实话,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大婚的对象,竟然是大将军谢淮之,这个小皇帝的嫡亲舅父。
可笑啊,太可笑了,他周炳昌竟被人算计到了骨子里,用自己的家破人亡来帮小皇帝荡平了这去除节度使的路,最可笑的是,小皇帝竟然没损失一兵一卒,毫不费力。
猛犷和他之间的书信,坐实了他的谋反之罪,而他为了名正言顺,还造了假圣旨,更不用说,小皇帝的兵马将他集结大军之事抓了个现行,桩桩件件,他连半点翻身的机会也无。
周炳昌只恨不得能一头撞死在这牢狱之中,他只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事情中的种种问题,只因川海一族是外邦之人,他就当真相信了对方是有想要攻打大宴朝之心。
周炳昌被押送往京城的囚车从地牢出发,一路上,沿街的百姓都疯狂的唾骂,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是腐烂的食物都被砸到了他的身上,头脸之上,他在袁州如此多年,自问对待袁州的百姓也是极善的,可如今,百姓们却恨不得活剐了他。
“卖国贼!”
“不得好死!”
一声声咒骂,让周炳昌恍惚的厉害,他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一步呢,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跟在囚车后面被押解着的,有他的亲随,甚至是他府里的仆役,更有他手底下的几个心腹。
可是没有他的二夫人,也没有他的孩子,周炳昌更恍惚了,他的二夫人呢?他的两个儿子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没见到这几人的身影了,他们去了哪里,他怎么完全不记得了呢……
京城,周府。
门上高高悬挂着的“周府”匾额被下人砸的细碎,站在远处的女子穿着一身罗衣,淡然的看着这一幕,身边搀扶着的少女脸上也尽是冷色,“砸的好,娘,若不是皇后娘娘求了陛下开恩,我们一家子都要陪着周炳昌去死。”
“是啊,娘,还好您有先见之明。”边上做书生打扮的少年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当在书院里听说父亲通敌叛国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似乎那杀头的砍刀都已经放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此时仍旧是心神不稳的厉害。
“好了,以后这京城再没有周府,只有我们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