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靴底刚触到青铜巨门内的地面，便觉脚下一沉。
那不是普通的石砖，倒像踩在某种活物的肌理上，带着细微的脉动。
他喉结滚动，余光瞥见苏檀已退到他身侧，发间避阴玉的暖光正以极慢的速度暗下去——这说明此处的阴煞之气比倒错空间更重。
\"看墙上。\"李长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人佝偻的脊背绷得笔直，枯瘦的手指指向左侧墙壁。
陈墨转头。
斑驳的青铜墙面上刻满螺旋状符文，每道纹路里都凝着暗金色的光，像被封印的星子。
而在符文间隙，数十幅画像依次排开，画中人身着玄色祭服，眉眼间皆有相似的轮廓。
当他的目光扫过最末一幅时，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那幅画的轮廓模糊如未干的墨，却能清晰看出眉骨的弧度、下颌的线条，与他镜中模样重叠得严丝合缝。
\"这是......\"他伸手触碰墙面，指尖刚要贴上画中人的眉眼，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发出蜂鸣。
\"检测到司命殿核心区域。\"机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警告：非血脉者勿近。\"
\"你父亲当年，应该就站在这里。\"李长生不知何时蹲在了殿堂中央，枯指正拂过一块半埋在尘土里的残碑。
他的指甲缝里沾着青铜碎屑，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碑文说初代司命以血为祭封门，三重试炼......\"
陈墨两步跨到碑前。
残碑上的铭文因岁月剥蚀残缺不全，但\"黄泉商盟复苏试炼\"几个字却像被刻意保留的，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他喉间发紧——这正是他追查父亲失踪线索时，在旧笔记本里见过的关键词。
\"系统提示。\"
熟悉的机械音突然炸响，震得陈墨耳膜发疼。
他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蓝色界面，三个选项像火焰般跳动：
（A）献出灵血激活封印\/奖励：司命血脉初步觉醒
（b）以阴阳眼残篇破解禁制\/奖励：残篇补全
（c）等待同伴协助\/奖励：无
陈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选b？
他确实需要更完整的阴阳眼，但破解禁制可能惊动黄泉商盟的耳目；选c？
苏檀的避阴玉已经快撑不住，李长生的符纸也所剩无几。
他想起昨夜在值班室翻父亲旧物时，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血字：\"墨儿，若你走到这里，记住——司命的责任，只能自己扛。\"
\"选A。\"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系统界面瞬间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陈墨抽出腰间短刀，在指尖划出一道细口。
鲜血滴落残碑的刹那，整座殿堂突然剧烈震动。
悬浮的飞檐发出哀鸣，青铜锁链在朱红柱上绷得笔直，连苏檀发间的避阴玉都迸出几星火星。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嗓音混着青铜震颤的嗡鸣，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墨猛地抬头，看见虚空中浮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灰衬衫，牛仔裤，左眼角有道浅疤，正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的模样。
男人的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他，又不敢，\"但要成为真正的司命传人，还需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
\"老陈？\"李长生踉跄着扶住柱子，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是你吗？\"
陈父的目光扫过李长生，又落在苏檀身上，最后停在陈墨脸上：\"保护好他们。\"
话音未落，殿堂四壁突然渗出浓稠的黑雾。
那些黑雾聚成无数张人脸，有他在博物馆值夜班时见过的青铜怪，有父亲失踪那晚老宅里的红影子，甚至有他七岁生日时，母亲临终前苍白的脸。
无数低语钻进他耳朵：\"你救不了他是你害他离开的放弃吧，你和他一样没用\"。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夜，父亲摸着他的头说\"爸爸去抓坏人\"，然后背着黑色双肩包走进雨幕，再也没回来；想起这七年他翻遍所有旧档案，在博物馆值夜班就是为了等一个线索；想起三小时前在倒错空间里，苏檀为他挡下的那道阴火——她发梢被烧卷的弧度，此刻还刻在他视网膜上。
\"够了！\"他怒吼一声，短刀划破掌心，将鲜血抹在眼皮上。
阴阳眼残篇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黑雾里的幻象骤然清晰——那些人脸都是他记忆的碎片，被某种力量刻意放大。
他握紧短刀，朝着最近的黑雾劈去。
刀刃穿过幻象的刹那，黑雾发出尖啸，退散了一片。
\"墨儿，看着我。\"陈父的声音穿透混乱，\"恐惧不是敌人，是你血脉的镜子。\"
陈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低语，听见苏檀在喊\"陈墨！\"，听见李长生念诵驱邪咒的颤抖尾音。
当他再睁眼时，眼前的黑雾已退到墙角，像被无形的手推开。
额头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
陈墨摸向眉心，指尖触到一道凸起的印记——金色，呈古篆\"司\"字形状，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亮。
\"第一关，通过。\"系统音难得带上了温度。
陈父的身影开始变淡，他最后看了陈墨一眼，嘴角扬起极淡的笑：\"接下来的路......\"
话未说完，殿堂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道金色纹路。
陈墨感觉有股力量缠上他的脚踝，苏檀和李长生的惊呼被拉得很长，像隔了层水幕。
等视线恢复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完全陌生的空间里——四周是半透明的水墙，正中央悬着一面青铜水镜，镜面泛着幽蓝的光，倒映出他眉心的金色印记。
水镜表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响：\"第二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