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佳】：整理邮票。
汪勋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孙嘉佳居然主动私聊他了？虽然只有这不到五个字，但这简直就是跨越式的进步啊！
【汪勋乐】：你是在集邮吗？？？
【汪勋乐】：哪种邮票？？？
【汪勋乐】：能不能给我看看？？？
又是一段等待。汪勋乐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回复。
【孙嘉佳】：风景。动物。
【汪勋乐】：酷！我能不能去看看啊？反正下雨天没事干[可怜巴巴.jpg]
这次等待的时间更长了，久到汪勋乐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手机终于再次振动起来：
【孙嘉佳】：好。地址：......
半个小时后，汪勋乐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按照孙嘉佳发的地址找到了他家——那是一栋看起来较为豪华的公寓楼，整洁且安静。
他站在2901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孙嘉佳站在门口，微微侧身让他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长裤，比在学校时看起来更放松一些。
“打扰了！”汪勋乐一边收伞一边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你家真好找，离学校挺近的啊。”
孙嘉佳轻轻点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动作一如既往地安静有序。
汪勋乐换上拖鞋，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客厅。简洁的布置，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书籍和集邮册，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看起来像是专业作品。
“这些画是你画的吗？”汪勋乐惊讶地问。他记得美术课上孙嘉佳展现的才华，但没想到已经达到这个水平了。
孙嘉佳再次点头，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厚厚的集邮册：“邮票。”
汪勋乐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集邮册翻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邮票，按主题和年份精心分类。每一张都配有小小的标签，上面是孙嘉佳工整的字迹，记录着邮票的年份、来源和特点。
“哇塞，这么多啊！”汪勋乐由衷赞叹，“这张大熊猫的好可爱！还有这张长城的......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邮票啊？”
“交换。购买。”孙嘉佳轻声回答，手指轻轻拂过一页泛黄的邮票，“有些是爷爷给的。”
汪勋乐注意到，当谈到邮票时，孙嘉佳的话似乎多了一点，眼神也明亮了许多。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这张是什么？”他故意指着一张看起来很特别的邮票问道。
“1985年，金丝猴。特种邮票。”孙嘉佳的回答比平时流畅，“在云南买到的。”
就这样，一个问，一个答，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小时。雨声敲打着窗户，成为这个安静午后的背景音乐。汪勋乐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安静地倾听这么久，而不是喋喋不休地主导谈话——这在他的人生中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喝东西吗？”孙嘉佳突然问。
汪勋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啊，好啊，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孙嘉佳起身走向厨房。汪勋乐趁机环顾四周，注意到茶几下方有一本半开的素描本，露出的一页上画着精细的鸟类图案。他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我能看看这个吗？”
厨房里的孙嘉佳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可以。”
素描本里全是精美的自然题材画作——羽毛细节分明的鸟类，各种姿态的猫咪，还有一系列校园场景。汪勋乐翻着翻着，突然停住了。有一页上画的明显是教室一角，一个侧影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那个......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他吧？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孙嘉佳端着两杯果汁回来了，看到汪勋乐手中的素描本，耳朵微微泛红，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你......你画得真好......”汪勋乐轻声说，小心地合上素描本放回原处，“特别是那只麻雀，简直像要飞出来一样！”
“谢谢。”孙嘉佳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果汁。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敲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其实......”孙嘉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不讨厌你说话。”
汪勋乐惊讶地抬起头。孙嘉佳仍然低着头，手指抚摸着杯子壁。
“以前......很多声音......太吵。”他继续说，语速很慢，像是在谨慎地挑选每个词语，“但你的声音......不一样。”
汪勋乐屏住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会打断这难得的倾诉。
“像......像背景音一样，安全。”孙嘉佳艰难地表达着，“你不期待我回答。所以......我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汪勋乐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喋喋不休的习惯竟然能给别人带来安全感。
“符老师......让我和你坐一起时，我很害怕。”孙嘉佳的声音更轻了，“以前转学......总是失败。同学们最后都会放弃。不再尝试......甚至觉得我......”
“我不会的。”汪勋乐脱口而出，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呃，我是说......我这话痨是绝症，没治的。你只能忍着了。”
孙嘉佳极轻微地笑了一下。那是汪勋乐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他的笑声，虽然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但确实是笑声。
“我知道。”孙嘉佳说，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汪勋乐，“你感冒那天......很安静，太安静了。”
汪勋乐张大嘴巴：“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开始说话的？因为我不说话了？”
孙嘉佳微微点头：“需要......确认，你是不是也放弃了。”
“我才不会呢！”汪勋乐激动地说，“我就是喉咙痛！第二天不是就恢复了吗？符老师还说我是‘噪音污染复发’呢！”
又一阵沉默，但不再是令人尴尬的那种。雨声渐渐小了，变成柔和的滴答声。
“想看看......我最珍贵的收藏吗？”孙嘉佳突然问。
汪勋乐猛点头。
孙嘉佳起身走进卧室，出来时拿着一个小木盒。他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邮票，而是一枚枚精心排列的石头——各种形状和颜色，每一颗都光滑润泽，明显是长期抚摸所致。
“石头？”汪勋乐好奇地问。
“触感。不同。”孙嘉佳拿起一颗深蓝色的卵石，递给汪勋乐，“摸。”
汪勋乐接过石头，意外地发现它表面光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温度，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小时候......不说话。但收集石头。”孙嘉佳轻声解释，“摸它们。感觉......平静。”
汪勋乐一颗颗地摸着那些石头，忽然明白为什么孙嘉佳总是习惯性地摩挲手指——那是在回忆这些石头的触感。
“这颗好像巧克力！”他拿起一块棕色的扁石笑着说。
孙嘉佳的嘴角微微上扬：“早餐石。我起的名字。”
汪勋乐爆发出一阵大笑：“早餐石？那这颗白色的岂不是‘牛奶石’？它们是一套吗？”
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是，孙嘉佳居然点了点头：“配套。”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进来，在茶几上投下一片光斑。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