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珠只从鼻孔中间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如何失了这个孩子,四皇子妃心里不清楚?”
奚月奴只觉这个颜丹珠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
她细细回忆,不记得自己和颜丹珠有什么过节。
就是有,也不过是她曾经卑微地跪地求这位颜相嫡女,救自己于水火。可颜丹珠却嫌她踩脏了自己要走的路,转身去了。
后面品红院大火,颜丹珠得以逃命,也有奚月奴的间接功劳。她和自己应该没仇。难道就真的因为沈摧的行事,叫颜丹珠恨她入骨?
奚月奴拧眉,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红润,满身珠玉的明珠郡主。冷道:“我不清楚。”
“能为皇室生子,是女子天大的福报。”颜丹珠冷冷盯着奚月奴双眼,眼眸深处似有淬了千年寒冰的毒针,她咬牙冷道:“不是谁都有这等福分。”
颜丹珠的意思,是说为沈摧生孩子,她奚月奴不配?
腹部伤口一阵隐痛,无端痛得奚月奴有些烦躁。
“明珠郡主的意思,本皇子妃不配。那谁配?你吗?”
颜丹珠猛地一滞,脸色瞬间涨红。
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身边的嬷嬷赶忙道:“郡主是未嫁之身,皇子妃不好说这等话的。”
“哦?是吗?”
奚月奴刚与皇帝对峙完,被硬逼着低头,本已经满心不悦。
现在根本不想再忍着颜丹珠。
若是从前,奚月奴身份低微,怕是连看一眼颜丹珠这样的贵妃,都要挨上几句训斥。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喜欢四皇子妃的身份,不代表她不会利用。
奚月奴双眼冷冷等着刚才开口说话的嬷嬷,“你是哪里的嬷嬷,这合宫之中,莫非只你最懂规矩?主子说话,你一个奴婢随意插口。是谁教的你规矩?你们郡主吗?”
这一番话十分厉害,老嬷嬷顿时顿住口不说。
奚月奴却不肯放过她,“刚才,郡主说我失了孩子,是报应。我想问一句,这是我做了什么恶事的报应?我失了这个孩子,父皇、母妃都跟着伤心难过,难道这也是父皇、母妃应得的报应?还是说……”
她冰冷的目光重又落回到颜丹珠脸上,“明珠郡主知道些什么,是咱们都不知道的?慎刑司里正审着这事儿,郡主大可以去说个明白!”
“至于我,”奚月奴挺直腰身,“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郡主只管去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跟前告我的状,如何罚我,我都认了!”
颜丹珠如何敢去?
她虽得了贵妃赐下的雏凤衔珠八宝簪,算是贵妃认可了她未来恪王妃的身份。
可贵妃当时是有多么不情愿,言语上敲打得多么厉害,颜丹珠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颜家虽然平反,可爹的身子骨儿已经不行了,如今也只有告老隐退。
叫自己的哥哥顶上。
可大哥……终究比不上爹爹,颜家这一代,未必有上一代风光。只等着出颜丹珠这一位……
皇后娘娘。
恪王被立为太子之前,一定都要忍……恪王与她温存的时候,明明白白说过的。
那即便沦落至品红院,也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瞬间攥紧,颜丹珠只得忍下满心忿,草草地对奚月奴蹲了个礼,“是我口不择言,还请四皇子妃勿要怪罪。”
“快起来。”奚月奴虚虚地让了一下,只是一双眼睛还盯在那嬷嬷身上,“只是,郡主,这刁奴不可饶。”
“四皇子妃……”
“这刁奴随意插口,离间你我的关系。郡主若不忍惩戒,不如就叫她跪在这里,扇自己三十个耳光。这刑罚虽不重,也叫往来的太监、宫女看个清楚,冲撞主子,胡乱插口是个什么下场!”
“啪、啪”的连续耳光声中,
奚月奴挺直脊背离开。
她能感觉到颜丹珠混合着恨意、不甘、轻蔑的目光粘在自己背上。但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回到翊坤宫,奚月奴向贵妃交回那支卫队。
贵妃想是早得了皇帝的消息,听奚月奴复述了一遍经过,也只是淡淡点头,“此事你往后就不用再管了。”
“是。”奚月奴攥了攥手指,刚想退下。
贵妃:“你今日遇到明珠郡主了?”
“是。从父皇处回来时遇上了,说了几句话。”
“只是几句话吗?”贵妃看向奚月奴的眼神带着几分锐利,“说是,明珠郡主回皇后娘娘那儿,可是哭了。”
奚月奴一顿,满脸不解地抬头,“郡主心思太重了。她说,夫君失了孩子,是、是……报应。我已说明不会怪她了,谁想到她心中还是过不去,真是……”
说罢,她轻声叹了口气。
知道贵妃偏向恪王,奚月奴要看看贵妃偏到何等地步。
“她这般说?”贵妃一愣之下,果然脸色不太好看,“本宫看她最近也是太得意了,竟这般口不择言!说这等话,是要把本宫置于何地?”
“母妃息怒。郡主想来也只是为她的父兄抱不平。都是骨肉至亲……”
“她的父兄是骨肉至亲,本宫的摧儿,你腹中的孩子难道就不是?”
奚月奴又安抚、劝慰了几句,贵妃才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回到自己的偏殿。
见门口处已有三女一男,四个人等在那里。见奚月奴来了,齐齐下跪,“见过主子。”
知道是皇帝指派给自己的人,奚月奴微笑点头,“起来吧。你们都叫什么,多大年纪,家在何处,一一细细说给我听。”
三个女子中,年岁最大的殷嬷嬷,原先在太后身边伺候。在宫里时候长,对宫规礼仪,和这后宫中人际关系了若指掌。
两个年轻女子,一个容貌清秀的,名叫皎皎,是皇帝赏赐给奚月奴的第一等大宫女。
另一个名叫月影的,身手十分了得,竟是个女暗卫。
唯一的男子,从前是御前太监,名叫吴患。
奚月奴一一都上次了这几个人银子。
谁想那吴患第一眼看到奚月奴前几日调来翊坤宫的老太监,眼睛猛地瞪大,不由分说上去就扭住了老太监肩膀,“你这老贼,如何敢混到主子身边?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