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奴心中冷沉,好一个颜丹珠,等不来自己的道歉,就要磋磨紫薰。
当真是好极!
奚月奴起身便往外走,“我亲自去请,不信请不来。”
屋里伺候的皎皎和殷嬷嬷对视一眼。
殷嬷嬷赶上前来,拦住奚月奴,“主子,不可。”
奚月奴皱眉,“如今人命关天,有什么不可的?”
殷嬷嬷:“主子可信咱们?”
奚月奴脚步微顿,“你想说什么?”
殷嬷嬷不愧是宫中老人,面对这奚月奴明显不悦的语气,腰杆都没弯,细声细气道:“主子请想。明珠郡主是恪王救上来的,人又在坤宁宫。把太医都叫去,显是郡主如今情况危急。或者……至少也是显得危急。”
奚月奴盯着她,“所以,便不许人救紫薰?”
殷嬷嬷:“调走所有太医的话,未必是郡主说的。可能是恪王,也可能是皇后娘娘。主子这样贸贸然地去,可能冲撞了人不说,未必真能调得来太医。就算把人抢来了,太医也未必能对紫贵人尽心尽力。”
“你的意思,莫非是……紫薰就不救了?”
奚月奴乱纷纷的思路,听着殷嬷嬷的话,很快整理清晰。可她却根本接受不了。
殷嬷嬷:“月影会些医术,让她去吧。”
奚月奴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带她去……”
“月影自己去。主子得和老奴、皎皎一起,去坤宁宫里走一趟。”
那岂不是要去见那个颜丹珠了?
奚月奴拧眉,“我不想去。”
“不想去,为了紫贵人恐怕也得去。”殷嬷嬷温声解释,“主子请想,这小丫鬟刚才说得不清不楚,郡主和紫贵人好端端地说着话,如何就能落水?可其中,可是有人动手?又是为了什么?紫贵人如今昏迷不醒,郡主万一说了什么……”
奚月奴眼神冷下来,“可我也不在一旁,我纵然现在去了坤宁宫,又能如何?”
“皇后娘娘宽厚,本就待紫贵人好。可她贵为皇后,需要平衡后宫。”
奚月奴看向殷嬷嬷,“如何平衡?我不懂……”
“恪王是贵妃最得意的儿子,如今他恐怕是站在明珠郡主一边,郡主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紫贵人呢,她自己昏迷未醒,身后……恐怕也无人。”
奚月奴心口微微一沉。
是啊,皇后就算再想护着紫薰,恐怕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贵人,与太子之位炙手可热的候选人起什么冲突。
想要平衡事态。
恐怕会……牺牲紫薰。
殷嬷嬷:“主子去了,便不一样。主子是翊坤宫的人,是四皇子的正妃,在后宫之中,能完全代表四皇子的颜面。有主子护着,恪王就算和明珠郡主拧成一股绳,也不得不给四皇子几分面子。”
“我明白了。”奚月奴身上已披上了皎皎整理好的衣衫,她脚下原本急匆匆的步子顿住,向着殷嬷嬷躬身,“多谢嬷嬷指点。”
“奴婢当不起!”殷嬷嬷受宠若惊。
她在宫中大半辈子,从未听主子对下人说过一声谢,更不要说行礼。
她只觉心口有些发热,“主子,老奴陪你去坤宁宫,咱们得快些。”
坤宁宫中。
颜丹珠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几个太医已经纷纷诊过脉,出去商量着拟方子了。
房中,恪王看向林皇后:“皇后娘娘,丹珠妹妹真是……好苦的命!她颜家刚刚起复,舒心日子才过了几天,就造次横祸,真是……”
说着,叹息哽咽。
林皇后强忍住皱眉的冲动。
恪王妃死在自己跟前,不过是几日前的事。现在,恪王又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自己跟前哭。
他的表演,她也实在是看得够了。
面上却不得不开口安慰道:“太医都说了,不是大事……”
“可不是大事,人怎么还没醒?且好端端的,她人怎么会掉进水中。”
皇后:“紫贵人若是醒来了,本宫会好生问一问。”
“丹珠妹妹性子最为沉稳,且她幼年曾经落水,等闲不会去到水边。会不会是,她给人害了?”
林皇后满心厌倦。
两人落水的水池,站起来不过齐腰深。颜丹珠和紫薰捞上来,却双双昏迷,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恪王:“儿臣听闻,昔日在老四府中时,那紫贵人与四皇子妃就交好。丹珠妹妹那时还是贱籍,像是在那二人手中没少受磋磨……”
林皇后:“紫贵人是个温柔敦厚的,本宫想,她不会。”
恪王:“那便将她送进慎刑司,问个清楚。”
林皇后瞪大眼睛,“事情还未查明,如何能送贵人去慎刑司?”
“就是未查明,才要请慎刑司来查。”恪王压低声音,“毕竟,颜家的事情刚刚发难,这个当口,后宫之中有人针对丹珠,保不齐就是……余孽。”
林皇后神色骤变。
她不愿意卷到这事情中去。不然,就舍弃一个紫薰……
“还请恪王把话说清楚了,谁是谁的余孽?什么余孽?”
一道声音自坤宁宫门口处响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奚月奴在皎皎、殷嬷嬷搀扶下,款款而来。
她向皇后、恪王行了礼,“见过母后,二哥。”
又看向床榻上的颜丹珠,拧眉道:“不过是落水,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人怎么还没醒?”
恪王皱眉:“只因伤的重……”
他话未说完。
奚月奴向外间:“太医进来!”
林皇后见她来了,身子松弛了些,静静看着奚月奴和恪王打擂台。
片刻后,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躬身而入。
林皇后:“太医听四皇子妃问话。”
奚月奴:“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还未醒?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太医:“郡主是猝然落水,受了些惊吓,才……”
奚月奴:“落水受惊就能昏迷不醒,长此以往,可有危害?”
“自然……自然是有的。”
“既然有危害,紫贵人那边也是昏迷不醒,为何太医院不派人过去?”奚月奴淡淡道:“太医院,可是没人了?”
“这……”太医胡子颤抖了两下,“看过郡主,老臣便去梨香小筑为紫贵人看诊。”
“呵,不必了。”奚月奴冷哼一声,“等你们去了,紫贵人人怕都在慎刑司里了。”
说罢,她又看向恪王,“二哥,你刚才说,谁是谁的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