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去旺旺的房间查看。
小二记性不错,回忆起旺旺一大早吃过早食后就出去了,身上也没带包袱,想着是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的。
可到现在也没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一时脱不开身,才这样提醒我!”阿绵夫妇是两个平头百姓,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去报官。
“我去与夫子、斋长告知一声,叫他们和我一块去,旺旺毕竟是书院的学子。还有小二,你放心,要不了你多久功夫,万一那些青天大老爷们要问话,你就把情况全部告诉他们。”
阿绵担心旺旺要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掏出一百文铜钱塞给小二。
她一连串地吩咐着,已经跑到了楼下,唯有声音远远地传来:“……三哥,你去书生们的房间里看一下,问问他们其中有没有人早上见过旺旺,或者与她说过话。我们在惜香院门口碰头!”
孟驰坚从楼上往下看,见阿绵不多一会就拉起了一伙人(还有一些凑热闹的),浩浩荡荡地出门向着衙门去了。
他沉吟片刻,按照阿绵的吩咐去找那些书生。
书院原本今天的安排是众书生一齐去游览登高阁和大书院,眼下不少书生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只有几个体弱或懒惰者,这会还在屋中收拾。
书生甲说:“……昨日淋了雨,今晨我起来时头疼,没遇到过她。”
书生乙说:“这大白日的,朗朗晴空,出不了什么事的。小娘子们八成是出去哪里玩耍,到了晚上就自会回来的。你去问问季衡之,他住走廊尽头那间上房,洲城里他是最熟的。”
问了一圈,大多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孟驰坚根本不打算去找季衡之,打算从那一侧的楼梯下去,去和阿绵碰头。
可经过季衡之的那间房间时,见房门半掩着并未关好,桌上似乎摆放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
孟驰坚推开门,见房间内无人,走到那卷眼熟的画轴前。
只这一眼,惊涛骇浪,戾气丛生。
这幅画看得出是曾经撕碎揉皱过的,画的主人将这画一片一片都找全了,又找了手艺极佳的匠人,重新揭裱补纸、拼接对齐,除了裂隙处以外,竟是修补如新!
画上是一个与阿绵的相貌有七八分相像,灵动俏丽的小娘子,脑袋上画了两只弯曲的绵羊角。
——还笑话我家贫,没有衣裳穿。
回想起这话,孟驰坚此前他是丝毫不将这毛头小子放在眼中的,却不知他如此下作,不知觊觎了阿绵多久。
他把画死死攥在手上,面有愠色地继续打量着。
画中女子的身体其实与阿绵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阿绵的右侧锁骨下方,半掌的距离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腰腿也根本不对,一味地死细纤瘦、全无神韵。
而且阿绵的膝盖骨位置,有两三道不甚明显的白道子,这是她有段时间个头长得太快,留了痕迹。
右侧大腿上的红痣也没有。
总而言之,这幅画是胡乱拼了个阿绵的脸和其他什么人的身子。
他将画直接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其一点点烧成了灰,孟驰坚不信季衡之敢声张出去找这幅画。
然而他这一番动作后依旧是面沉如铁,阿绵当时怕是不懂,然而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少年人对阿绵动了怎样的心思。
还不知日日夜夜看了多少回。
孟驰坚起身将麻袋、麻绳装进包袱,背在身上,随身还放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阴沉地走出客栈。
他自诩自己绝非暴戾冷血之人,但季衡之既然这么爱看这张画,挖出他的眼睛是合理的惩罚。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这边阿绵一伙人来到衙门,由斋长等老头们上前交涉了一番,衙门处派出了几个衙役,为首的姓陈,骑着马在前方开路,迅速赶到了惜香院。
这一路阿绵焦急得很,毫无打量周遭的兴致。等众人停在一处檐角飞翘、雕梁画栋的华美小楼前才发现到了。
小吏们按着腰间的刀柄,闯了进去。
“哎呦!哎呦——几位官爷怎么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来说一声……”挥舞着手帕的娘子正要寒暄一番,只见一小吏“唰”地一声抽出刀刃:“有人报了官了,说你们这里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我可认识你们那位大人,怎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惜香院明面上是一处酒楼,场中有一方大戏台,平日里有绝美而当红的歌姬舞姬在此表演。
阿绵见一楼没看到人,不知旺旺是在后院还是二楼,索性喊道:“旺旺!你在哪里?”
然而无人回话。
阿绵把旺旺的特征跟那挥着手帕的娘子详细说了。
“误会啊,你早说我就知晓了……这这这,你们与我来,这……这帮丫头真是不叫人省心!”
推开后院的门,众人一拥而入——
原本绑着人的茶房里,只剩下了一捆被割断的麻绳。
“不是让你们把人看住吗?!”
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哭丧着脸:“我就一会会儿打了个盹,醒来她就不见了……”
“看来她是自己跑走了。这事全是误会啊,今早这小娘子路过这里,撞倒了酒楼的贵客。然后贵客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那、可不就认为小娘子是个飞贼?才将人捆起来的。正、正要去报官……她既然自己逃走了,你们就去别处再找吧!”
“不如我们回客栈等她回来?”
“如此也好……”
阿绵想,旺旺走路比常人慢,怎可能撞倒那些大肚翩翩的酒客,定是这东家在撒谎。
当下她趁着众人不备,直接一晃而过那二楼楼梯前阻拦的小厮,飞身上了二楼。陈吏目紧随其后,挨个把每个房间就是一脚踹开。
阿绵喊:“旺旺?你在不在?!”
“你们疯了吧!”宿醉的客人咆哮。
陈吏目踹开了第三间房间的门,就看到有一个小娘子拿着一块旧瓷片,正抵在自己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