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商冷汗涔涔,能屈能伸地求饶道:“小娘子,我还以为你是这酒楼新来的,这才冒犯,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旺旺此时与他已对峙许久,见阿绵赶来,当下浑身脱力,差点儿栽倒在地。
“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众人也上了楼。
原来旺旺本想去此前宋东家与她聊起时说过的几家铺子里逛逛,豪商在二楼窗台看到了独行的她,遂生起强占之心。
旺旺杀了几年鱼,心已经像冬日檐下挂着的冰锥一样坚硬了。当下见无法迅速脱身,趁乱拉住了个路人叫她去客栈报信。
那豪商当她是个病美人,应当是三两下就拿下的。
后来见迟迟不能得手,当下污言秽语,连声大骂:“你个死瘸子,我看上你是给你脸了!”之后旺旺打碎花瓶,硬是一路周旋到了阿绵带人出现。
“起来,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光天化日之下强迫民女,按照律法,既遂的判处绞监候,未遂的杖责一百,再流放三千里。”那陈吏目干脆地唤来兄弟们,将吓得腿软的富商腿脚绑了起来。
他本想把旺旺作为证人也一同带回衙门,一瞥看到了旺旺脖颈间已有数道伤口,他顿了顿扭头道:“你们可有带干净的绑带或布条?小娘子你包扎一下,你也要和我们一道去衙门,说清情况,到时要签字画押的。”
“那我去医馆看看……”阿绵话音刚落,就看到此前生过大病都没见过她掉几滴眼泪的旺旺,此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好心的官人,我这点伤不要紧的。”
她很是“坚强”地站起身,身姿如柳叶般憔悴,眉间带着几缕愁丝。
阿绵要去扶她,旺旺转过脸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
接着旺旺“不得不”叫陈吏目搀扶着,护送到了马上。
旺旺连说话声音都变轻柔了许多,阿绵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正要一番细细琢磨间,看到赶来的孟驰坚。
“你怎么现在才来?刚刚好险没出大事。”
阿绵小声跟他说了刚刚遇到的事,咬起耳朵来:“旺旺跟平常一点儿也不一样。往日鱼血溅在她脸上,她抬手就擦掉了,这陈捕快一来,见风就倒了。她定是看中这捕快了。”
此前心急着搭救旺旺,此刻阿绵从另一角度打量起陈捕快。
个头大、是个能做活的样子,相貌尚可。
衣着简朴,不过也没有补丁。
此时阿绵与其他小吏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出了这些衙门小吏是没有固定月俸的。
“陈头儿是没得娘子要他的!他跟我们不一样,根本就不想婆娘,就喜欢办那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哪有几个案子给他办,想得多了肚皮都吃不饱!”
其他的小吏比较喜欢去收税之类的活,收取一些贿赂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总而言之,阿绵打探出来,陈捕快二十还没成亲,最主要原因是他穷得叮当响。
阿绵打听完了回来,合计了一圈也没合计明白,有些担忧旺旺若与此人成亲,日子会很辛苦。
好一会儿,她发现孟驰坚一直一言不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还背着一个包袱出来?”阿绵捏了捏那个包袱,感觉很古怪,包袱的底部是湿漉漉的,似乎还浸过水。
再者,往日孟驰坚一向是穿着齐整(衣裳的褶皱他通常会在前一日用装了滚水的铁杯熨烫),眼下却衣摆凌乱。她拉过他的手,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
孟驰坚的手背关节处有好几处擦破的血痕!
“没什么事,出来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绵闷闷地说:“若是摔跤,用手撑着地也该是手心受伤,怎么会是手背受伤呢?”
现在的阿绵很不好忽悠了。
“不是摔到地上,是扭头的时候撞到了墙上。”孟驰坚淡淡回答。
“哦。”
她才不信。
到了衙门后一番忙碌,又提审了惜香院的东家,不过此人关系极硬、在洲城人脉四通八达,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撇的干干净净。
阿绵见没她什么事了,而白日过去了一大半了,她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都没去呢!
“总该去钟楼看看的。”
“先等会儿。”孟驰坚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热乎吃食,“蟹粉包,洲城才有的名吃。”
“对哦,忘了吃早食和午食。”
说来也奇怪,没人提醒时,阿绵感觉身体里根本就是有使不完的劲,然而一反应过来,两条腿软得像面条,路都要走不动了。
她拿过包子,咬了一口:“比普通的肉包子鲜!好吃,蟹黄原来是这种滋味……这两个蟹黄包多少钱?”
“不要钱,我捡的。”
又骗人。
阿绵狼吞虎咽,决心晚上回去再问他。
“不好了不好了——”衙门口有书院的书生飞奔而来。
“一天到晚没个消停了?!”阿绵大怒。
那书生喘着粗气,哭丧着脸:“出大事了!!我们原本、原是在钟楼,有人往着远处眺望的时候发现护城河上有个麻袋、浮浮沉沉的!我们就叫人去捞起来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卖个关子。
无人捧场,他只好继续道:“结果里面是季衡之!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还呛了水,恐怕要是捞晚一些,人可能就没了。眼下他神智不清、发起高烧,我们怎么问也说不清楚,就一直念着什么‘鬼’、‘有本事现身’,什么的。”
陈捕快凝神静听,“他可有看清楚那‘鬼’的模样?”
“我们也问了。他如今说话还颠三倒四,不过我听着估摸意思是这样:他原本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听到了巷子里有古怪的声音,就过去一探究竟,结果就被从后套了个麻袋,接着就被胖揍了一顿,大约当时是打晕了过去。”
“那歹人扛起麻袋,一路走一路找没人注意的时候,丢到内河里,此时季衡之也醒来,扯掉麻袋扑腾起来,就这么扑腾到了护城河,被我们发现。”
陆阿绵听着听着,看了一眼孟驰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