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海的轰鸣被身后的石门彻底隔绝，吴奎刚踏入卯兔宫，就被迎面扑来的光刺得眯起了眼。
这宫殿竟没有墙壁，放眼望去全是光滑如镜的水晶，从地面一直铺到穹顶，连落脚的地砖都亮得能照出人影。他身上的帝君袍、花马甲，甚至爆炸头上翘着的每根焦发，都被映得清清楚楚，鼻尖突然钻进股冷冽的水晶味，混着空气中游离的雷丝，闻起来像嚼了口冰碴子裹着雷电——这就是“雷光水晶”？
“小心脚下。”媚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却带着诡异的回响，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吴奎转头时，正看见她扶着一面水晶墙站稳，雷霆鎏金铠的反光在镜面上流淌，竟折射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有的举着剑，有的侧着头，每个都栩栩如生，连鬓角的发丝都分毫不差。
“娘的！这地方比寅虎宫的风还邪门！”吴奎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水晶墙，指尖触到的地方冰凉刺骨，还带着微弱的吸力，像是要把他的雷气吸进去。他试着弹了弹混沌棍，棍头的蓝雷“啪”地炸起，却被水晶墙“嗖”地反射出去，直劈媚娘的幻影——好在媚娘反应快，侧身避开，那道雷劈在对面的水晶上，又被折了回来，擦着吴奎的耳朵飞过，把他鬓角的小胡子燎焦了半根。
“嘶——”吴奎吸了口凉气，闻到股头发烧焦的味道，“这破镜子还会反弹攻击？”
“不止反弹。”媚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像是从头顶传来。吴奎抬头，看见穹顶的水晶上映出她的身影，正举着雷霆磁光盾格挡一道折射来的雷丝，“这回廊会扭曲光线，连声音和气息都会被折射，千万别乱攻击。”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软鞋在水晶上轻踩，“嗒、嗒、嗒”的，却辨不出方向。吴奎猛地祭出混沌雷域，蓝紫色的雷气在周身铺开，撞上水晶镜面的瞬间，竟被折射出上百道细小的雷芒，在回廊里织成一张闪闪烁烁的网，把两人围在中央。
“谁在装神弄鬼？”吴奎的声音带着雷音灌耳的威势，在水晶间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卯兔将月孛是吧？出来单挑！躲在镜子里算什么本事？莽莽哥这混沌棍，专砸各种花架子！”
回应他的，是一阵飘忽的轻笑。那笑声清泠如玉石相击，却分不清是男是女，从东边的镜子里飘出来，转个圈又从西边的镜子里钻进去，听得人头皮发麻：“客人既来了，何必急着见我？这镜雷回廊的景致，不好好看看么？”
随着话音，周围的水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吴奎看见十几个“自己”从镜面里走出来，有的举着混沌棍，有的祭出捆仙绳，甚至有个穿着花马甲的幻影，正伸手去拍媚娘的翘臀，动作神态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嘿！敢冒充莽莽哥？”吴奎抡起混沌棍就想砸，却被媚娘一把拉住。她指着那些幻影，眉头微蹙：“这些不是普通幻象，你看它们的雷纹——和你的真身一模一样，攻击会被它们引到自己身上。”
吴奎这才注意到，幻影身上的雷纹真的在流动，甚至连他花马甲上被风刃割破的口子都复刻得丝毫不差。其中一个幻影突然祭出掌心雷炮，炮口的蓝光与他丹田的雷气隐隐相吸，显然是想引动他的攻击，再借水晶反射回来。
“玩镜子？莽莽哥见得多了！”吴奎突然冷笑一声，双手结印的瞬间，混沌雷域猛地收缩，将所有幻影都罩在里面，“轰轰神雷，塑我雷体，雷霆聚，灭邪逆——雷落！”
蓝紫色的雷网从他掌心炸开，却没有直接攻击幻影，而是贴着水晶地面蔓延。那些雷光落在镜面上，没有被反射，反而像墨滴入水中般渗了进去，镜面上的涟漪顿时乱了套，十几个幻影晃了晃，竟有一半化作光点消散了。
“有点意思。”吴奎挑眉，他刚才故意用了混沌雷域里最纯粹的本源雷气，这种雷气带着他的神魂印记，专门克制借镜像衍生的虚物。果然，剩下的幻影动作明显迟滞，身上的雷纹也黯淡了几分。
媚娘突然祭出雷霆越女剑，剑尖的翠色雷丝直指右侧一面水晶墙：“夫君看那里！”
吴奎顺着剑势望去，那面水晶的倒影里，站着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正手持一面流转着银光的镜子，侧脸的轮廓在雷光中若隐若现。她的身影比其他镜像模糊，却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显然就是卯兔将月孛。
“找到你了！”吴奎刚想冲过去，脚下的水晶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从地面钻了出来，化作个黑黢黢的人形，手里也举着根混沌棍，当头砸来。这影子的速度快得离谱，带着股阴寒的气息，和他的雷气截然相反。
“镜花水月（雷幻）罢了！”媚娘的声音里带着凛然，她突然掐动法诀，雷霆越女剑划出一道翠色弧线，“轰轰神雷，塑我雷体，雷霆缠丝——缚！”
雷丝如藤蔓般缠上影子的腿，那影子却像没有实体，雷丝直接穿了过去。但媚娘的真正目标是地面的水晶——雷丝撞上镜面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镜面“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影子顿时发出一声尖啸，化作黑烟消散了。
“这幻象怕木灵根的净化之力！”媚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她鬓角的发丝被刚才的反光燎得微卷，“这回廊的镜子能复制攻击，却承受不住雷木双属性的合力！”
吴奎刚想应和，却听见那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两位倒是默契。只是……你们确定，现在看到的，是真的彼此么？”
话音刚落，周围的水晶突然同时亮起，吴奎猛地转头看向媚娘，却见她手里的越女剑，剑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而媚娘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在她的视角里，吴奎的混沌棍，正带着雷霆绞杀的威势，朝她砸来。
“是幻象！”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却都没有收招。吴奎的棍头在离媚娘咽喉三寸处停住，棍风扫得她鬓发轻扬；媚娘的剑尖也抵在他的混沌反甲上，翠色的雷丝与他甲胄上的雷纹撞在一起，溅起串串火花。
鼻尖的水晶味突然变得刺鼻，混着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他闻到她发间的金银花香，她嗅到他爆炸头的焦糊味，两人的眼神在对视中撞出火花，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清明。
“雕虫小技！”吴奎突然伸手，在媚娘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熟悉的弹性传来，震得他掌心发麻，怀里的人果然“呀”地一声跳开，耳根泛起红晕——这亲昵的触感，是任何幻象都复制不来的。
“讨厌！”媚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灵力渡了过去。两人的雷气在接触的瞬间交融，像两团火焰汇成一片，周围的水晶镜面突然剧烈震颤，刚才那面映着素衣女子的镜子，“啪”地裂开一道细纹，里面的人影也晃了晃，露出了半边苍白的脸。
“千光雷镜阵么？”吴奎舔了舔嘴角，小胡子在雷光中翘得更高，“莽莽哥今天就拆了你的镜子，看你还怎么躲！”他拽着媚娘往前冲，风雷靴踩在水晶地上，发出“咔咔”的脆响，身后的镜像在两人的合力雷气下，正一面接一面地裂开，露出了回廊深处更复杂的镜像迷宫。
而在最深处的那面主镜后，月孛握着幻雷宝镜的手指微微收紧，镜面映出的吴奎和媚娘身影，正带着越来越盛的雷气，朝她步步逼近。她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