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如同地狱伸出的巨指,牢牢钉在枯骨地的核心,将翻滚的血瘴浓雾搅动得如同沸腾的污血之海。那令人作呕的猩红光芒,带着亵渎生命的狂暴意志,持续不断地冲刷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也冲刷着空地中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带着浓烈的血腥和硫磺的腐臭,灼烧着喉咙和肺腑。
夜无痕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背对着众人,面朝光柱的方向。他手中死死攥着那个沾满尘土的靛蓝布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微微颤抖着。那布偶粗糙的布料几乎要被他捏碎,仿佛里面藏着能将他整个人都撕裂的真相碎片。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绝望和压抑的暴怒,比周围弥漫的血煞气更令人窒息,形成一片无形的、生人勿近的领域。
陆昭雪半跪在巫铃身边,冰魄剑斜插在身旁的腐土中,剑身嗡鸣不止,暗银色的寒芒与剑穗上那颗属于巫铃性命的翡翠毒珠交相辉映,艰难地撑开一小片相对清明的空间。巫铃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皮肤下的青黑毒纹如同活物般在猩红光线下缓缓蠕动,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陆昭雪的心。她持续不断地将精纯的《九转金丹诀》灵力渡入巫铃心脉,冰蓝色的丹气在她指尖流转,竭力对抗着光柱带来的侵蚀和巫铃体内毒素的反扑。
“咳…咳咳…”谢青符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他倚靠着巨大的肋骨残骸,每一次剧烈的喘息都带出细小的血沫,溅在胸前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破烂衣衫上,晕开更深的暗红。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胸口的伤口在血煞气的刺激下如同被无数毒虫啃噬,剧痛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扫过昏迷不醒的铁十七和靠在他身边、白绸覆眼同样毫无知觉的云织月,最后落在夜无痕那孤绝的背影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无痕…此地…不能久留…光柱…是信号…也是…陷阱…”
夜无痕没有回头,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只有攥着布偶的手,指节又收紧了几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陆昭雪抬起头,望向那通天血柱,冰魄剑的嗡鸣在她心中激起冰冷的涟漪。爷爷最后残魂的指引,幽冥殿主的复活阴谋,夜无痕父亲被中断的清白…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空气让她肺叶刺痛,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青符说得对。我们必须走,去那里。”她看向夜无痕,“无论真相是什么,只有到了源头,才能解开一切。”
“走?”夜无痕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双依旧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举起手中的布偶,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它…差点…就告诉我了…父亲他…假意…假意什么?!”他猛地将布偶按在自己心口,仿佛要将那未尽的答案按进自己的血肉,“幽冥殿…林远山…他们都在那里!我要撕开他们的喉咙,挖出他们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多少谎言和肮脏!”
他话语中的血腥戾气让谢青符眉头紧锁,陆昭雪也感到一阵心悸。就在这时——
“呜…”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铁十七的方向传来。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铁十七庞大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皮颤抖着,似乎在与体内肆虐的魔气和沉重的伤势搏斗。他手臂上被夜无痕强行分离器灵后留下的狰狞伤口,在猩红光芒下显得更加可怖,皮肉翻卷,隐隐有黑气缭绕。
而靠在他身边的云织月,覆眼的白绸下,紧闭的眼睑也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紧紧抓住了铁十七破烂的衣角。更令人心惊的是,那覆眼的白绸边缘,竟缓缓渗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淡淡星辉光泽的血线!那血线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织月!”谢青符脸色剧变,挣扎着想扑过去,却牵动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陆昭雪的心猛地一沉。云织月强行催动星陨阁秘术,本就透支了本源,第三只“星瞳”的觉醒更是禁忌。此刻在枯骨地核心光柱的邪力刺激下,她的身体显然正在承受可怕的反噬!
“走!立刻走!”陆昭雪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她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仅存的几颗疗伤丹药,塞进谢青符和铁十七口中,又小心翼翼地将一颗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色丹药喂入巫铃口中,暂时稳住她的心脉。她看向夜无痕,眼神锐利如刀:“无痕!你想报仇,想真相,就帮我带着他们离开这里!青符重伤,铁十七昏迷,巫铃濒死,织月情况不明!单靠我们两个,走不到光柱那里就会被耗死!我们需要恢复!”
夜无痕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陆昭雪,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压抑着风暴。他目光扫过同伴们惨烈的状况,尤其是云织月白绸下渗出的星辉之血,那疯狂的眼神中终于掠过一丝挣扎和清明。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狂暴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决绝取代。他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走到铁十七身边,弯下腰,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极其粗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将铁十七沉重的身躯扛在了自己并不宽阔的肩上。铁十七的断臂无力地垂下,蹭过夜无痕的脸颊,留下冰冷的触感。
谢青符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将昏迷的云织月背起。少女轻盈的身体此刻却重若千钧,每一次迈步都让他眼前发黑,后背的伤口如同被撕裂。陆昭雪则小心翼翼地抱起巫铃,少女的身体冰凉柔软,像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冰魄剑悬浮在她身侧,剑穗上的毒珠和爷爷的平安结在猩红光芒下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守护之光。
一行人,带着满身的伤与痛,在通天血柱投下的不祥红光中,如同几只负伤的蝼蚁,艰难地朝着远离光柱的方向,也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踉跄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腐殖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旋即又被翻滚的雾气吞噬。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似乎有了一丝极微弱的改变。浓得化不开的血瘴雾气边缘,渗入了一丝灰蒙蒙的、属于黎明前的惨淡微光。周围的枯木怪石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些,但那股无处不在的死气和血腥味并未减弱分毫。
走在最前的陆昭雪突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浓雾中,一点忽明忽暗的碧绿色火星,如同鬼火般悬浮着,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是林远山。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身影在灰红交织的雾气中显得有些虚幻。他背对着众人,面朝着他们即将离开枯骨地的方向,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那根熟悉的翡翠烟斗叼在他嘴里,烟锅里的火星随着他缓慢的吞吐,明灭不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淡淡药草香气的青烟。那青烟在浓雾中袅袅升起,轨迹却异常诡异——并非随风飘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而扭曲的弧线,时而交错,时而盘旋,最终竟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由烟雾勾勒出的狰狞鬼首图案!
那图案一闪即逝,瞬间被雾气冲散,但陆昭雪和夜无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幽冥殿的“噬魂鬼首”联络暗号!
陆昭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暗月坊中林远山烟斗内侧那个与夜无痕匕首上相同的“诺”字,城门外他脖颈处与夜无痕相同的烙印,还有此刻这只有幽冥殿核心成员才知晓的联络暗号…所有的疑点在此刻汇聚成一条冰冷的锁链,死死锁住了她的心脏!
夜无痕的反应更为直接。在看到那烟雾鬼首的瞬间,他扛着铁十七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那双刚刚压下去些许血色的眼睛,瞬间再次被暴戾的猩红充斥!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浓雾,狠狠钉在林远山的背影上!握着布偶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无光”无声无息地滑入掌心,黝黑的匕身仿佛渴望着痛饮鲜血!
林远山似乎并未察觉身后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杀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缓缓转过身,那张饱经风霜、总是带着几分市侩和疲惫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大团青雾,目光扫过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众人,尤其在昏迷的巫铃和云织月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陆昭雪脸上。
“丫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前面…就是血瘴林的边缘了。穿过那片‘蚀骨荆棘林’,就能暂时离开这鬼地方。”他顿了顿,烟斗的火星在灰暗中闪烁,“枯骨地…不是你们现在能闯的。那光…是‘九幽血祭’开始的征兆…它在抽取整个枯骨地的生机和亡魂之力…靠近核心…金丹以下…顷刻化为脓血…神魂俱灭。”
他的话语平淡,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谢青符的脸色更加灰败,陆昭雪抱着巫铃的手臂也收紧了。
“林…远…山…”夜无痕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冰棱,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你…到底…是谁?”他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踩在腐土上,发出闷响。肩上的铁十七似乎因为这动作而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但夜无痕恍若未闻,眼中只有那个手持烟斗的身影。“烟斗上的‘诺’字…幽冥殿的暗号…你脖子上的烙印…还有…”他举起手中的布偶,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当年…我父亲夜锋…是不是你出卖的?!”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炸响!
林远山夹着烟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眼底深处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挣扎、愧疚,还有一丝深埋的恐惧。他避开夜无痕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沉默地又吸了一口烟,青雾缭绕,模糊了他瞬间变得异常苍老的面容。
“夜锋…”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干涩,“他是个…真正的英雄…可惜…”他猛地顿住,似乎后面的话重若千钧,难以出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对峙中——
锵!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响起!陆昭雪身侧的冰魄剑,竟在没有任何人驱动的情况下,猛地自主脱鞘而出!暗银色的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光,如同暗夜中升起的一轮冷月!剑尖剧烈震颤,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让它极度渴望又极度排斥的存在!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冰魄剑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暗银流光,并非指向林远山,也非指向枯骨地核心,而是猛地向下,狠狠刺入众人脚前方不到三尺的、覆盖着暗红苔藓的腐殖土中!
嗤!
剑身毫无阻碍地没入泥土,直至剑柄!一股精纯凛冽的寒气以剑身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将周围一小片湿滑的腐土冻结成坚硬的冻土!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被冰魄剑刺入的那片冻土,在剑身寒气的持续作用下,表面暗红色的苔藓和腐殖层竟如同被烈阳炙烤的薄冰般迅速消融、褪色!冻土龟裂,露出下方深黑色的、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的泥土。而在那泥土之中,一点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古老苍凉气息的幽暗光芒,正透过裂缝顽强地渗透出来!
那光芒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它出现的瞬间,陆昭雪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悲伤瞬间席卷了她!她挂在颈间的、爷爷留下的那块碎裂后只剩半块的玉佩,竟也在此刻变得滚烫,发出低沉的共鸣!
“这是…”陆昭雪失声,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冰魄剑旁,不顾冻土的冰冷,徒手扒开那些龟裂的泥土。
泥土下,半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令牌静静地躺在那里。令牌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沉重,上面布满了极其古老繁复的纹路,大部分已经磨损不清,但边缘处一个残缺的、仿佛由无数扭曲鬼脸构成的“幽”字,却清晰可见!令牌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闪烁着幽暗深邃的光芒,正是那光芒的来源!
九幽令残片!而且是至关重要的阴令残片!
陆昭雪颤抖着捧起那半块残片,入手冰凉刺骨,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凄厉的哀嚎和绝望的嘶吼,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冲入她的识海!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冰魄剑的寒气自动护主,才勉强将那恐怖的冲击压制下去。
“阴令…残片…”林远山看着陆昭雪手中的东西,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复杂情绪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取代,烟斗差点脱手掉落。他死死盯着那残片,又猛地看向陆昭雪颈间发烫的半块玉佩,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原来…在这里…陆青崖…你竟然…把它藏在了这里…”
“你知道?!”陆昭雪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爷爷他…和这残片…”
“吼——!!!”
一声非人般的、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暴虐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他们刚刚离开的枯骨地核心方向炸响!那咆哮声穿透浓雾,带着实质般的音波冲击,震得众人气血翻腾,耳膜刺痛!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庞然巨物正从地底深处苏醒!枯骨地核心那道通天的血色光柱,光芒猛地暴涨,猩红得如同要滴下血来!光柱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由无数痛苦哀嚎的亡魂组成的、顶天立地的巨大魔影轮廓!那魔影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穿透重重血瘴浓雾,死死锁定了陆昭雪手中那半块散发着幽暗光芒的九幽令残片!
“不好!血祭魔灵感应到阴令气息了!”林远山脸色剧变,之前的复杂情绪瞬间被凝重取代,他猛地将烟斗从嘴里抽出,厉声喝道:“快走!离开这里!去荆棘林!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轰!轰!轰!
枯骨地核心方向,三道同样粗壮、但颜色暗沉如污血的光柱,如同三条择人而噬的毒龙,撕裂浓雾,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悍然轰击而来!光柱所过之处,血瘴雾气被蒸发,地面被犁出深深的焦黑沟壑,那些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木,在接触光柱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走!”夜无痕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血色翻腾,但理智压过了疯狂。他猛地将肩上的铁十七向上托了托,脚下《匿影诀》全力运转:“气敛如尘,影遁无痕!” 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融入雾气的鬼魅,朝着林远山所指的方向疾冲!
陆昭雪毫不犹豫地将那半块冰冷刺骨的九幽令残片塞入怀中最贴身的位置,冰魄剑自动飞回她手中。她一手紧抱巫铃,一手持剑,冰蓝丹气毫无保留地爆发,速度提升到极致,紧追夜无痕而去!
谢青符咬碎舌尖,剧痛刺激下榨出最后一丝潜力,背着云织月,踉跄着跟上。林远山则留在最后,他猛地将翡翠烟斗倒转,烟锅里的火星瞬间大亮,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烟嘴狠狠一吹!
呼——!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奇异药草香气的翡翠色浓烟,如同一条活过来的碧绿巨蟒,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浓烟翻滚着,迅速弥漫开来,将他们身后追击而来的三道污血光柱暂时阻隔!浓烟与光柱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在剧烈地互相侵蚀消磨!
“老东西!你找死!”光柱中传来一声模糊而暴怒的咆哮,显然来自那正在成型的血祭魔灵。
林远山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这阻隔对他消耗极大。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众人逃离的方向,身影几个闪烁,也消失在浓雾之中。
在他们身后,翡翠烟墙剧烈震荡,污血光柱疯狂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枯骨地核心那巨大的魔影轮廓在血光中愈发清晰,贪婪的咆哮响彻云霄。而陆昭雪怀中的九幽令残片,隔着衣物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也像一把通往最终真相的钥匙。
晨雾惨淡,前路幽冥。他们带着残片,带着伤痛,带着未解的仇恨和沉重的真相,一头扎进了前方那片被称为“蚀骨荆棘林”的、更加凶险的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