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浴缸中的渝声面目愈发凝重 眉头拧起。
浴缸里的水水质说不上多好，甚至可以用极差来形容。
不仅浑浊发黄，还有细小沙砾。
鱼生中第一次碰到水会产生这种感觉。
渝声心想，他忽然想回深海了，即便见到那些令人厌恶的同族，也好过躺在着狭小的浴缸，泡着十分劣质的水。
就在渝声想这些的时候，余光敏锐的注意到人类嘴角那一点诡异的笑容。
眸色一沉。
耷拉在浴缸边缘的一截鱼尾忽然蜷缩进浴缸之中，在人类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带着浑浊的水高高扬起。
猝不及防地被淋了一身脏水，莫云初下意识站起远离，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差点就骂出来了。
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扯着嘴角神色僵硬“渝声，你为什么忽然扑我一身水，我的衣服都被弄湿了…”
还装…
渝声心中冷笑。
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直勾勾地盯着人类可怜又隐忍的眼睛，还有紧攥的双拳，就像是一只想要炸毛又强忍着的…猫？
这个描述应该也不太正确，毕竟关于猫的描述他也是从同族的口中得来的，他几乎没有见过那种几乎全身是毛的动物…
“抱歉，一下没忍住。”渝声冷声道。
说着，抬手捧起一捧水，看着从指缝漏下的水，渝声问道“你平时用的就是这样的水吗？”
莫云初压住嘴角，眨了眨眼，无辜道“当然了，你不喜欢吗？可是，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能不能不要变成泡泡飞走啊…”
“不行。”
渝声看着人类快要哭了的表情，升起有一丝隐秘的…快意？
欺负这个狡猾的人类比面对那些恶心的同族要有趣多了。
思及此处，渝声忽然也能忍受一下这肮脏的水了。
“算了，有就可以。”渝声话锋一转，改了口。
还好莫云初不是真的小可怜，不然这会心情是真的要被这个人鱼耍弄的七上八下，跟坐过山车似的。
不过莫云初倒是意外，这个人鱼明明看起来就难以忍受这种浑浊的水…手臂上都冒鸡皮疙瘩了，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抗拒…
嘴上却说还行，还忍了下来。
不知为何，原本是想捉弄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人鱼，现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不舒服就对了。
莫云初心烦意乱地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
其实到这也就差不多了，也不用再折腾人了。
反正当初害他备受冷眼冷落的人鱼又不是渝声，而且他只是不愿意给他唱歌而已。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就算了吧。
莫云初心中索然无味。
转身要出去，打算让人把这人鱼放了。
却被人鱼叫住。
“你要去哪里？”
莫云初脚步一顿，去哪里？当然是离开这里，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如他所愿放他出去。
莫云初张嘴要扯下营造的假面，就听到渝声说“出去就先把衣服换了，谁让你们人类脆弱，不是要我陪你？病死了我找谁去。”
莫云初睫毛轻颤，他有点不懂这个人鱼，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突然关心他换不换衣服。
再说了，他是被谁弄湿的啊！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不喜欢我靠近…就像王宫里的那些人一样…”
渝声指尖滑过鱼尾上的伤痕，这不是被鞭子抽出来的，而是被自己同族撕咬抓伤的。
他的神色冷沉“我确实不喜欢你，不过我可没说过我喜欢其他人类，或者其他活物。”
“而且你说你是不祥的存在，我又好到哪里去？”
漆黑粗壮的鱼尾搭在浴缸边缘，只需要轻轻抬起来，随意落下，都可以把这个脆弱的浴缸拍个稀碎。
“我之所以会被人类抓住，不就是因为我这条漆黑的鱼尾，在同族之中是个异类…”
渝声冷笑“不过我可不像你这么软弱，甘心被囚于此处。那些恶心阴险的同族想要驱逐我，那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鱼尾都给他咬断，骨头也碾碎！”
莫云初还是第一次听渝声说起以前的事情。
背对着渝声时，微微上扬的唇角显露出莫云初心里的一点愉悦。
也许游戏不应该那么早结束。
单纯的人鱼居然开始对一个人类交付真心，还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分享，这可比结束游戏来的有趣的多。
真是难以想象，等到人鱼真的信任他，把他放进心里之后，他再撕下伪装，让人鱼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戏弄的…到时候露出来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我，我去换衣服了…”
面前的人类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这个狭窄的“浴室”，慌张的背影倒是格外的不同。
渝声舌尖顶在上颚，无声的露出一丝笑。
狡猾的骗子，不是喜欢演戏？那就看谁骗得过谁…
说起来，那骗子的脸长得还不错。
至少比他的同族要赏心悦目多了。
当然，比起自己还是要差点。
渝声这么想。
说是要换衣服，其实是莫云初躲出去回复了一下月雅的消息。
毕竟身为一国之主，日常事务繁重，他这点时间都是靠月雅帮助处理政务挤出来的。
想和渝声好好玩玩，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陛下，何时归？”
“小事你继续处理，大事明日再议！”速敲几个字发送过去之后，莫云初从那个小破衣柜里扒拉出另一件破衣裳。
做戏做全套。
换好之后，莫云初回到了那个小“浴室”里面。
躺在浴缸里的人鱼侧着头，看不清喜怒。
目光挪到浴缸里的水，难得有了一点不好意思。
他上去，说“我刚刚争取了一下，守卫会想办法给我送干净的水来，你要不再忍忍？”
渝声颔首“嗯。”
这个骗子离开那一会，长出良心了？
不继续捉弄他还真是可惜，他还想看看狡猾的骗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不过能换水也好，这水质实在是太糟糕了。
“嘶——你在干什么！”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渝声下意识挥退那个人类。
人类因为他的动作一屁股跌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伤药呆愣愣地望着他。
渝声一怔，看向手臂上的伤口，刺痛过后是微微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