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着程朗熟练地抱起安安的样子,眼神渐渐阴沉下来。这个“朋友”,看来和这个家关系不一般啊。
“欣欣,来外公这里。”陈大志伸出手,声音刻意放柔,“外公给你带了礼物。”
欣欣却往程朗怀里缩了缩,怯生生地摇头。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莫浩明尴尬地站在一旁,陈静宜的脸色也不难看。
程朗轻轻拍了拍欣欣的背,温和地说:“周末程爷爷带你们去迪乐尼好不好?”
“耶,太好了,我去跟哥哥说。”欣欣从程朗怀里跳下来,小辫子一甩一甩地,欢快地跑回房去找哥哥。
她粉色的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一串轻快的音符。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几个大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大志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眼神阴鸷地盯着程朗:“程先生是吧?看来你和我的家人们相处得很愉快啊。”
程朗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陈先生言重了,只是孩子们比较亲近我而已。”
“是吗?”陈大志冷笑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随即坐了下来。
刘桂芳碰了碰身旁的人,程朗便走了出去。
莫浩明见状,连忙端起茶几上的糖水碗,试图缓和气氛:“爸,来喝点糖水吧,天气热凉快凉快。”
陈大志接过碗时,指尖在碗沿轻轻一划,冰凉的触感让莫浩明下意识缩了缩手。
男人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发出满足的叹息。
“甜度刚好,”他眯起眼睛,突然话锋一转,“浩明啊,我说你放着好好的副主任不做,跑来这广市瞎胡闹。”
鱼缸里的金龙鱼猛地甩尾,溅起的水珠打在玻璃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莫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上沾到的糖水,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刚入职那会,被人刁难的狼狈
“爸,我这是......”
“静宜,”陈大志直接打断他,转向做到另一边的女儿。
陈静宜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面色苍白。
“你也是任性,带着一大家子人跟着胡闹。”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前妻。
刘桂芳现在底气足,可不惯着他阴阳怪气的,“什么叫胡闹?什么叫任性?”
她冷笑一声,“陈大志,静宜他们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莫浩明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糖水碗在手里晃了晃,几滴琥珀色的液体溅在米色地砖上,像凝固的血迹。
陈静宜终于抬起头,手机屏幕还亮着——是程雪刚发来的消息:“总部明天找你和干妈提前对对稿。”
她飞快锁了屏,指甲在手机壳上刮出细微的声响。
“爸,我......”她刚开口,就被父亲打断了。
“成年人?”陈大志哼了一声,“安排好的路不走,非要跑来这里说什么创业,有什么能比有编制的工作好?”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赔光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刘桂芳忍无可忍,“陈大志,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不是真心想要来看看孩子们的,但如果你还要说这些风凉话,那就请你回去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陈大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嘴唇颤抖了几下,突然泄了气似的松开了拳头。
“随你们吧。”他摆摆手,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往后...要是赔本了,我再也没能力帮你们了。”
这话说的,陈静宜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纸巾,指节微微泛白。“爸,您就别担心了,”
她的声音软了几分,“既然来广市看病,那就好好听医生的话,保重身体要紧...”
听说陈大志和胡月在广市郊外买了房,胡月那人是真的有“真本事”的,能从他手里拿到那么多钱。
“终于憋不住了...“刘桂芳暗道,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刚退休就迫不及待要享受生活了?”
陈大志离开后,她就一直站在窗前发呆。
“妈,你怎么了?”陈静宜轻轻推了推母亲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刘桂芳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手中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没事...”她弯腰去捡,“既然你爸也来了广市,那你们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他们吧。”
呵,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跑来说那些话有什么意图。
夜深了,窗外的雨点轻轻敲打着玻璃,刘桂芳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想什么呢?”程朗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转过头,看着程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想着明天的事,有些紧张。”
“淡定,明天我和雪儿陪你俩一起去。”程朗拍了拍她的手背。
刘桂芳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她靠在程朗肩上,喃喃道:“这创业之路本就艰难,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
程朗安慰道:“别想太多,你和静宜这些日子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有问题的。”
陈大志回到家,连鞋都来不及换就匆匆穿过客厅闪身钻进书房,反手将门锁\"咔嗒\"一声扣上,又确认似地拧了拧门把手。
书房里弥漫着檀香木的气息,那是他上个月新买的书架散发出的味道。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一叠宣纸下面摸出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屏幕已经有些划痕,但按键上的数字依然清晰可见。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陈大志的手指在按键上悬停了片刻,最终重重地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
陈大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