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尉迟敬德!”皇帝目光如电,射向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两位猛将。
“臣在!”两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踏出,抱拳应诺。
一时间殿内竟是甲叶铿锵作响!
“朕命你二人,即刻点齐左右骁卫精骑三万!”
“卸重甲,着轻装,只携十日干粮、三日马料!”
“星夜兼程,驰援朔州!”
“待解围之后,便归李英公节制!”
“不过......你二人给朕听着!”李世民说道此处,声音陡然凌厉,
“解围之后若有贪功冒进,轻敌浪战,坏了太子分化瓦解犁庭扫穴的大局…”他目光如冰刀刮过程咬金和尉迟二人,一脸森然警告道:“朕定不轻饶,听见没有?!”
“诺!”这二人双拳一抱,重重承诺道,“陛下放心!”
“朔州在,俺们在!”
“定不会行那贪功冒进,不顾大局之事!”
二人拍着胸脯,那拳头狠狠擂在胸甲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眼中更是双双都燃烧着嗜血般的战意!
“那便如此定计,兵贵神速,你二人连夜点兵。”
“明日一早,便率军直奔朔州!”
“此战....有劳诸卿了!”李世民说罢,点点头便起身而去。
因只是临时军议,并非朝堂,自是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恭送陛下.....”太子李虔诚与重臣只是拱手礼送。
沉重的殿门被内侍奋力推开,深秋凛冽的寒风猛地灌入。
两仪殿内那凝滞已久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新了许多....
程咬金与尉迟恭二人,如同两道黑色旋风般率先冲出大殿!
那沉重脚步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擂响,迅速远去。
李承乾站在御阶之下,俯身拾起地上那支因方才自己因慷慨陈词一时激动而不慎掉落的朱笔。
笔尖残留的朱砂,鲜红刺目。
如同此刻千里之外朔州城头未曾干涸的鲜血。
他紧紧握住那冰冷的笔杆,坚硬的木质硌着掌心,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力量的感觉。
与怀中那封薄薄信笺带来的灼热力量感,奇异地交织在一起,令他疲惫的神经,一时亢奋难宁....
他抬眼,空空的御座上早已没有了父皇身影。
李承乾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卷动夜风,大步流星走向殿外。
身后文臣武将却是目光复杂各异,含义难明。
如同芒刺,直勾勾望着那清瘦却昂然的太子殿下背影......
“殿下......”张玄素抱着厚重的卷宗,快步跟上,声音里带着未褪的亢奋与深重的疲惫,后背的官袍已被汗水浸湿一片。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却见步履带风的李承乾早已走远。
此时的太子殿下,哪里还有往日一瘸一拐的艰难模样,就好像根本就是个健全人一般。
这一幕不禁让那一班东宫属臣,俱都失了神一般看着......
甚至心想难道太子殿下以往都是装瘸子不成?
回过神,众人却又赶忙跟上。
东宫,承恩殿。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牛油蜡烛将殿内照得纤毫毕现。
那占据整面墙壁的北疆巨幅舆图前,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张玄素、于志宁、孔颖达等东宫核心属官,连同被太子严令火速
召来的工部侍郎,兵部职方司郎中还有转运司主事等要员,人人脸色紧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与纸张墨汁混合的气息。
文书往来穿梭,低声而急促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李承乾立于图前,玄衣衬得他脸色愈发沉肃,眼底密布的血丝在刺目的烛光下清晰可见,却燃烧着惊人的专注与近乎偏执的火焰。
“粮道,生死攸关!”他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那不容置疑朱笔笔尖却是指向舆图上那条从长安蜿蜒向北,最终消失在草原腹地的细长补给线,愤然道:“长线转运,深入不毛,乃取死之道!”
“草原轻骑来去如鬼魅,专司断粮截水!”
“此乃悬在大军头顶的夺命之剑!”李承乾看向工部侍郎与转运主事,那眼神带着实质般的压力道,“传孤令旨!”
“八百里加急传令并州都督府,代州云州刺史府!”
“即刻起,暂停一切非战备工程!”
“并征发境内所有可用民夫,辅以边军轮换下来的辅兵!”
“于云中河谷西口、马邑隘北坡、白登山南麓缓坡.....”他手中的朱笔在图上的三处扼守要冲的关隘河谷标记上,狠狠戳下三个鲜红的点,“此三处抢筑简易军仓!”
“要以砖石为基,巨木为梁,夯土加固!”
“而且每仓必须配备烽燧,了望台,并派精兵一队驻守!”
“告诉他们,这不是仓,是前线数万将士的命!”
“是堵住夷男狼崽獠牙的壁垒!”
“更是此战胜负的根基!”
工部侍郎是个谨慎的老臣,闻言却是面露难色,拱手道:“殿下,仓促之间物料民夫缺口甚大,尤其那白登山南麓地处偏远,运输艰难…....恐怕....”
“物料就地拆用!”李承乾断然截口,声音冰冷,“废弃堡寨、坍塌城墙的条石,砖块,统统拆运过去!”
“还可就近山林伐木征用!”
“告诉地方官和征发的民夫辅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谁敢阻挠征发,贻误军机,以通敌论处!”
“民夫不够,征调!”
“府兵家眷中健壮者,商队护卫皆可!”
“甚至…...那牢城营中罪行较轻者,也皆可戴罪效力!”
“囚徒筑仓一日,抵徭役十日!”
“筑成有重赏!”
“十日内,孤要看到第一批这三座粮仓矗立起来!”
“延误一日,相关官吏,军法从事!”
“延误三日,主官提头来见!”太子言中满是森然杀意,让殿内温度骤降。
“诺!”
“臣等…遵命!”工部侍郎与转运司主事脸色发白,凛然应命!
他们深知,太子今日这已不是商议,而是不容置疑的死命令!
于是干脆立刻转身去草拟,签发命令。
待众人忙起,李承乾的目光随即移向舆图上仆骨同罗等部落的标记,眼神变得冰冷而充满算计,如同在审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但其实,太子殿下此刻非常清楚。
今日自己敢如同看那羔羊一般看来势汹汹的薛延陀二十万大军。
信心皆来自怀中被体温焐热的那封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