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女声响起,“郗自信,双一次,卒”。
“哎”,郗自信迷糊间竟然听到了机械女声的叹气声。
“勇气可嘉”,机械女声满意的说道,“不过宿主您得听军令呀,明白了吗?”
“收到,收到。系统,可以马上让我穿越回去吗”,郗自信坚毅的说道,“我会像他们一样守护大唐的荣耀”。
“如你所愿”,机械女声鼓励的声音传到郗自信的耳中,“加油吧”。
——
“宿主叒一次穿越成功,目前您在龟兹城外,身份是唐代白发兵中的一员,祝好运”,机械女声渐行渐远。
郗自信融合完这具身体的记忆后,发现自己在冲锋。
“安西军”,郭昕身旁一名校尉的吼叫声卡在漏风的牙床里。
第一具尸体是踩碎的。
郗自信的脚步陷进吐蕃少年胸腔时,像是踩进了一片沼泽地里,他听见了好似肋骨的碎裂声。
当他的横刀捅穿一名敌兵咽喉的瞬间,血雾里突然浮现出葡萄酒一样的喷泉,酒精味与腥臭味在他鼻腔里绞成了一个死结。
当吐蕃受惊的战马踏碎了敌方第三具尸体时,他那失灵的鼻中好像嗅到了血液发酵的腥甜。
随后,吐蕃牛角号的声响仿佛撕裂了风沙,吐蕃骑兵的反击迎面而来。
阵阵马蹄声裹挟着骑兵手上的狼牙棒横扫而来,此时郗自信的横刀刀刃正卡在一个吐蕃兵的肩胛骨里。
眨眼间,郭昕身边那名校尉猛地将他撞开,这位独臂老兵代替他化作了空中盛放的血红色的夏花。
惊鸿一般短暂,绛紫色的脏器淋湿了郗自信的须发,那黏腻触感让他感到异常不适。
吐蕃轻骑一闪而过,而后遮天蔽日。
“龟甲阵!”嘶吼声从郭昕将军那新掉落的缺齿间漏过。
郗自信机械地举起旁边倒插在地上的盾牌,看着漫天箭雨在头顶盾牌上凿出点点星光。
某支箭矢穿透缝隙,将身旁袍泽的喉结钉在盾牌内侧。垂死者的指甲在他那残破皮甲上反复抓出七道白痕,像极了曾在长安乐坊聆听过一次的箜篌弦声。
也不知是第几蓬箭雨落下时,郗自信嗅到了一股梨花香,这让他想起了穿越前入驻的洱海民宿庭院前的梨花。
直到他左肩传来钻心刺痛,一支箭簇卡在锁骨间,血水顺着龟裂的皮甲往下淌。
吐蕃人的轻骑兵在沙丘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列阵了,手中的弯刀反射着那刺眼的太阳光,像一片移动的刀山。一面吐蕃帅旗也在沙丘背面鬼魅般升起。
“锋矢阵!”
这是今日第三次冲锋,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身边的那丛丛白发如银枪林立,残破的甲胄在风沙中撞出沙哑的碎响,整个军阵像锋矢一样凿向敌军。
龟兹城墙在他们身后崩塌,四十余年的烽烟凝成了最后的烽燧。
郗自信的左脚突然陷进某个温热腔体,低头看见被踩爆的眼球正瞪着自己。
郗自信缓缓的抬头,漫天飞舞的绛紫色脏器、钉着箭簇的头颅、泡在血洼里的眼球,这些碎片在他视网膜上具象成断肢堆里伸出的半截手臂,指节仍紧扣着那面玄色旗帜的一角碎片,正对着长安的方向。
郗自信的瞳孔开始涣散,“逃吧”,这个念头如野火燎过脊髓。
他被一节肠子绊倒,随后趴在沙地上剧烈干呕,昨夜分食的那最后一丝烤鼠肉也混着胆汁喷吐在沙地上。
待得无物可吐后,郗自信扒开那节断肠,逆着冲锋洪流,朝着与那面玄色旗帜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他那绑腿散开的布条缠住了半截断矛,拖拽着某具无头尸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暗红沟壑。
突然,吐蕃号角声突兀的变调。
他抬头看见另一面吐蕃帅旗近在百步以内,敌将吐蕃主帅尚绮心儿的黄金面甲正映照出自己那癫狂的白发。
黄金面甲的反光刺痛双目时,五名重甲亲卫围成刀圈,五把弯刀已锁死他的退路,弯刀划出的寒光像莲花一样在他眼前绽放。
郗自信徒劳地挥舞断刀。
第一刀劈碎肩甲,他听见郭昕将军他们在笑。
第二刀削去头皮,血腥味混合着干涩的沙砾。
当又一杆长矛贯穿胸膛时,郗自信终于看清敌将面甲下像毒蛇一般的眼睛。
濒死瞬间,白发兵们的怒吼突然穿透苍穹。
郗自信在血泊中扭头,看见沙丘背面那最后的玄色旗帜插在被砍倒的吐蕃帅旗边,郭昕的独臂攥着半截旗杆,背后插着十七支箭簇,像只炸毛的银刺猬。
郭昕旁边一名亲卫的陌刀正插在沙堆中,尸体挂着刀柄不肯倒下。
郗自信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断刀向吐蕃帅旗掷去。
机械女声响起,“郗自信,叒一次,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