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女声难得沉默了片刻,才道:“宿主,这次很有杏林大家的做派呀,正所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夫医之道,德为先!盖医者,怀悲悯之心,恤病者之苦,倾精诚之念,施妙手之术。每临疾厄,不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如至亲之在侧。其德厚也,其心善也,以仁济众,泽被四方,诚为杏林之楷模也。”
郗自信苦笑:“系统大佬经您这么一夸,要是修真小说的话,我看来挺适合以医入道的。”
“持续俩月义诊是实打实做出来的”,机械女声轻快的说道,“做法达标就成,值得夸一夸。那么,言归正传,宿主准备好继续了吗,”机械女声接着道,“温馨提示,宿主您双一次死亡,是否第三次使用复活甲。”
“是”。郗自信坚定的说道。
“如你所愿”,机械女声鼓励的声音传到郗自信的耳中,“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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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叒一次穿越成功,目前您在瓦桥关内,身份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祝好运。”机械女声渐行渐远。
显德六年五月,夜,瓦桥关上空的月亮像一把开刃的弯刀。
郗自信盯着地图上蜿蜒的拒马河,指尖在 “固安” 二字上划出深深的指甲痕。
记忆已融合完毕的他现在是李重进,后周太祖郭威的外甥,柴荣亲封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他铠甲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护心镜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蟠龙纹滑落,在地图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更天了。
“大帅,陛下今日到现在已咳血三次。” 军医掀开帐帘,手中的药碗还冒着热气,碗沿沾着几点暗红 —— 那是柴荣咳出的血沫。
郗自信接过药碗,用银针挑起碗中的药渣。
黑漆漆的药汤里漂着铅丹、朱砂,还有他明令禁止的乌头碱。他突然想起在现代急诊室中见过一次重金属中毒的患者,症状与柴荣的呕吐、心悸如出一辙。
“去把太医院的方子拿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军医递上泛黄的绢帛,墨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郗自信一眼就看见 “铅丹二两,朱砂一钱” 的字样,太阳穴突突直跳。
“告诉陛下,这药不能再喝了。” 他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几上,瓷碗与地图边缘的青铜镇纸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用烈酒擦身,喝薄荷水,禁食油腻。”
军医面露难色:“大帅,太医院说这是驱毒的千年古方,况且。。。” 他压低声音,“陛下不信任非太医院的方子。”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赵匡胤的亲卫滚鞍下马,甲胄上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大帅!陛下召见,商讨明日攻幽州城的部署。”
郗自信摸了摸腰间的牛皮水囊,里面装的是他用忍冬和薄荷熬制的抗病毒汤剂。穿越三日来,他每天寅时便亲自熬药,用竹筷搅动加速成药。
中军帐内。
看着记忆里与之从小玩到大的柴荣一脸疲惫地斜倚在行军榻上,身上盖着的明黄龙袍皱得像团破布,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溃烂。
帝王的目光落在郗自信腰间的水囊上,嘴角扯出一丝笑:“老黑,朕听说你又在帐中熬那怪味汤水啦?”
郗自信单膝跪地,听到柴进又在叫他因长得黑的被他打小就取的外号,水囊在掌心硌得生疼:“陛下,这是臣用民间偏方熬的,能清毒退热。” 他解开囊口,薄荷的清香混着酒香飘出,“请陛下一试。”
太医院正使突然从帐后闪出,九梁冠上的青玉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李重进!你竟敢用山野村夫的土方谋害陛下?” 老医正甩动广袖,指向水囊,“此等浊物,焉能入圣上口?”
郗自信盯着老医正袖口的五毒纹,想起史书中记载的太医院 “驱毒派” 用铅汞入药的荒唐。
他忽然想起《千金方》里 “凡药皆有毒,非假物无以去之” 的告诫,却只能用最粗浅的比喻:“陛下,这汤就像用火把烧净屋里的蛛网,能烧死肉眼看不见的蛀虫。”
柴荣抬手阻止老医正的弹劾,冕旒玉珠在夜风中轻颤:“重进,朕信你。” 帝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但明日就要攻城啦,朕不能倒下。这次错失机会不取幽州的话,后面就要耽搁不少时日啦!”
郗自信心中一震,想起史书中柴荣 “病笃仍议进取” 的记载。他解开铠甲,露出内衬的麻布背心,上面用朱砂画着简易的血液循环图:“陛下,让臣用烈酒给您清洗伤口,再敷上臣制的消炎粉。”
老医正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的血沫溅在柴荣的龙袍上,惊得一众宦官后退半步。
郗自信这才注意到,太医院正使的脸色同样灰败,显然也感染了军中流行的时疫。
“大帅,幽州急报!” 帐外传来探马紧急军情,“契丹伏兵趁夜色突进,已至城北三十里!”
郗自信转身时,听见柴荣压抑的咳嗽声,像破风箱在漏风。
他摸到怀中的玻璃药瓶,里面装的是他用土法提炼的青霉素粗品,却在指尖犹豫 —— 这瓶药剂的纯度连现代兽药都不如,贸然使用可能加速恶化。
“陛下,幽州城几无守军,臣请率三千铁骑夜袭伏兵敌营。” 他单手握拳,指甲掐入掌心,“此战若胜,幽州指日可下。”
柴荣撑着榻边想要起身,却又重重跌回锦被:“重进,你可知朕为何重用你?” 帝王的目光落在他铠甲的护心镜上,那里刻着他前日亲手加上的防刺铁片,“因为你像朕一样,不信天命。”
郗自信喉头滚动,想说 “天命可改”,却看见帐外掠过的黑影 —— 那是赵匡胤的亲卫,腰间佩刀的穗子上系着契丹狼头纹的饰物。
他忽然想起历史上 “陈桥兵变”、“义社十兄弟” 的记载,心中一阵发凉。
子夜时分,郗自信率铁骑杀出辕门。
拒马河的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听见身后柴荣的咳嗽声被夜风撕碎,混着军医的惊呼:“陛下伤口流脓不止!太医院说需用铅丹拔毒。。。”
他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月光在护心镜上碎成光斑。
身后的军医突然惨呼,他转头时,看见老医正的亲信举着毒刀,刀刃上的靛蓝色毒汁正顺着刀尖滴落。
“李重进通敌!” 那人嘶喊着,“他要用妖术害死陛下!”
郗自信的横刀已劈断对方咽喉,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混着夜风里的硝烟味。
他忽然想起在上一个自己在仁济堂被查封时,小药童哭着说的话:“大夫,他们说您是妖人,可百姓都叫您活菩萨。”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望着幽州城方向的火光,知道这一战无论胜负,柴荣都等不到天亮只能回汴京了。
史书中 “六月十九日,帝崩于汴京” 的记载像巨石般压在胸口,而他手中的青霉素瓶,终究没能递到帝王手中。
当第一缕阳光染红天际时,郗自信率领的铁骑及身后步卒已击溃契丹伏兵,但是自家队伍中却飞出了一支流矢正中他咽喉,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竭力扭过头,却看不清是谁射出的那一箭。
机械女声响起,“郗自信,叒一次,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