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很好奇,“先生不是医家吗,缘何自称贫道?”
张仲景笑着解释道,“术者,道之用也。道家五术为:山、医、命、相、卜。山,即道家修炼法;医,中医也;命,推命改命之法;相,观其形而知其义之法;卜,占卜吉凶休咎之法。”
“贫道启蒙于族学,受业于吾之族叔张伯祖,吾师深谙阴阳之理而切脉遣方尤准,故贫道既属医家,又属道家。”
说罢,张仲景放下药箱,取出青铜脉枕,为柴荣把脉。
约一盏茶,他沉声说道,“陛下脉弦数,尺肤热,善呕逆,此乃寒毒入营血,非草木之药可愈。”
他又解开柴荣衣襟,露出小臂溃烂处,“此疮非阴非阳,乃虫毒侵蚀,需以火攻之。”
“火攻?” 李重进皱眉,手按刀柄,“先生莫不是妖言惑众?”
张仲景不慌不忙,从药箱中取出琉璃瓶,内装透明液体:“此乃烈酒,可杀肉眼不可见之虫毒。”
他以竹片蘸酒,轻擦伤口,“当年长沙大疫,贫道曾以此法救治染疫之百姓。”
烈酒触及溃烂处,柴荣疼得肌肉紧绷,却咬牙未吭。
随军医官注意到,伤口渗出的脓血在酒液中竟泛起白沫,正如张仲景所言,似有虫豸被灭杀。
“陛下可知,” 张仲景一边换药,一边道,“秦代医家虽知‘以毒攻毒’,却不明毒从何来。在下遍访名山、大医丹卷,尝闻晋景公之病入膏肓一说。”
“即病在肓之上,膏之下,灸法攻治不行,扎针又达不到,汤药效力也达不到。然以此观之,疾病之元凶尤能在体内游走,必是细微之活物,也既活物致病,故此,贫道多方尝试,方悟治病需先灭疾病之元‘虫’。”
柴荣目光灼灼:“先生既有此等神术,能否助朕完成北伐?”
张仲景摇头:“治国如治病,需先固本。陛下龙体未愈,纵取幽州,亦难守成。”
他取出一方锦帕,内包白色粉末,“此乃在下秘制‘化瘀通络散’,可保伤口不溃。但陛下需允诺,百日之内,不得亲临战阵。”
说话间,帐外忽然传来探马急报:“契丹援军十万,已至幽州城南!”
柴荣猛然起身,“速速传令,急行军,抢占固安,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全力破敌”,说完却因眩晕栽向一边。
张仲景眼疾手快,扶住帝王,安排侍者服侍柴荣躺好,以银针刺入帝王百会穴。
待柴荣悠悠醒转之后发声道,“陛下难道想让‘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宏愿成空?”
帝王凝视着张仲景,发觉其眼中的坚定信念,忽然又想起了王朴《平边策》中的 “先易后难”,咬牙道:“当听先生之言,暂返汴京。但先生需随朕回朝,总领太医院。”
张仲景长揖:“医患之间最忌‘讳疾忌医’,陛下乃当世雄主,贫道愿以余生,助陛下完成三十年宏愿。。。”
显德六年六月,汴京皇宫。
张仲景站在太医院偏殿,望着眼前如山的医典,眉头紧皱。
案几上,太医院正使呈上的药方仍以铅丹、朱砂为主,他随手掷于地上:“此等虎狼之药,陛下服用多久了?”
老医正战战兢兢:“自太祖郭威陛下起,便以铅丹驱毒。”
“愚不可及!” 张仲景抓起一本《黄帝内经》,“‘治病必求于本’,尔等却舍本逐末!”
他转身对侍卫道,“烦请禀明陛下,太医院之药材尚存缺口,贫道请命各州郡收集烈酒、艾草、忍冬、地榆、姜黄、大黄、陈皮、栀子、厚朴、黄柏。。。还有,宫中所用器皿需以沸水烫煮三刻。”
当日午后,柴荣在偏殿接受张仲景治疗。
医者以银簪挑开腐肉,用烈酒冲洗,再敷上以草木灰、动物骨灰等古法提炼的药粉。
“先生为何不用针灸?” 柴荣忍着剧痛问道。“陛下元气大伤,‘肌肤,针石之所及也’,用针只能治标。”
张仲景取出一个青铜暖炉,内焚艾草,“此为‘灸法’,可温通经络。但真正治本之法,在于陛下之饮食作息。”
他示意宫女端上清淡的粥糜:“从今日起,陛下需戒辛辣、油腻,多食豆类、果蔬。在下曾在长沙见百姓以各色豆类制酱,发现其能增强体力,延缓身体发肤之衰老。”
柴荣挑眉:“先生所言,可是《神农本草经》所载?”
张仲景微笑:“此乃在下游历时,从胡僧、五溪蛮夷等处学得的养生之道。。。”
与此同时,王朴扶着廊柱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本已病入膏肓的他,却在张仲景的 “温阳利水法” 救治下,竟奇迹般好转。
“枢密使且慢走,” 张仲景从偏殿出来,见其欲往枢密院,“今日该服‘肾气丸’了。”
王朴苦笑道:“先生救我一命,却让我日日喝这甜腻苦涩之汤药,比小时读《周礼》还要难熬。”
张仲景捋须一笑,取来药盏,“《黄帝内经》云‘肾为先天之本’,先生屡出奇策,耗损太过,需从根本调理。”
他示意王朴坐下,“枢密使尚需休养,且说说,今日却为何进宫?”
王朴望着窗外的太医院训诫碑,压低声音:“吾听到消息,契丹虽退,陛下却执意亲征幽州。先生可知,朝中已有‘陛下被妖人蛊惑’的流言?”
张仲景将药盏推至王朴面前:“所谓‘妖人’,可是指某用烈酒洗疮,亦或是有人欲搅乱局势、浑水摸鱼?”
“某自然信先生,” 王朴饮下汤药,眉头微蹙,“但满朝文武只知‘医者不得离经叛道’,却不知先生之法源自《伤寒论》‘火剂汤’之意。”
张仲景目光灼灼:“王先生可知,当年在下为治建安大疫,曾打破‘伤寒不汗下’的旧规,活人无数。医者变通,与谋士奇谋,本是一理。”
王朴击掌称善:“先生此言,正合我心!昔年我献《平边策》,亦被讥为‘纸上谈兵’,幸得陛下力排众议。”
枢密使顿了顿,目光转向皇宫方向,“如今陛下龙体未愈,却有谣言不日北伐,先生可有良策?”
张仲景取出一幅《黄帝明堂经》图卷,指着 “足三里” 穴位:“已用艾灸之法强其脾胃,再以‘小建中汤’固其根本。暗处宵小之些许流言本不足为惧,但真正能让陛下静心养气的话,仍需枢密使以国策动之。”
王朴沉吟片刻:“某懂了,不日将上书重提‘先南后北’之策,以粮草未备为由,暂缓北伐,消弭流言。”
张仲景点头:“善。治国如治水,需疏堵结合。陛下若问起医术,可引《淮南子》‘良医者,常治无病之病,故无病’为喻。”
辞别张仲景后,回到枢密院的王朴处理积压公务时,发现朝堂猛将生异——赵匡胤在禁军威望日增,李重进因那夜不屑张仲景治病之法,已生猜忌之心。
不由心下想到,必须提醒总领太医院的张仲景注意君臣平衡,做好应对弹劾之备。。。
三日后,张仲景在太医院推行 “灭疫十二则”,要求所有医官洗手、烫具、隔离疫病患者。
太医院正使联合数位老臣上奏:“张仲景以胡法乱中医,恳请陛下治其罪!”说完,却看到上座的帝王病情有明显好转。
柴荣将奏折掷于地上:“荒谬,此嫉贤妒能之所为。今且饶尔等这次,若再阻挠先生治病,朕便让你们尝尝铅丹的滋味!”
他转向张仲景,语气缓和,“先生勿怪,这些老臣素来信奉古法。”
张仲景长揖:“医者不拘古法,正如陛下不拘旧制。当年在下为治伤寒,亦曾融合武者腕推擒拿之术,创推拿之法,方得《伤寒论》之真意。”
是夜,王朴在灯下修改奏疏,案头摆着张仲景所赠的艾草香囊。
窗外明月如钩,他忽然想起张仲景午后所言:“医国与医人,皆需‘望闻问切’。”
遂提笔在疏中补写:“陛下需仿汉光武‘柔道取天下’,先固根本,再图四夷。”
奋笔疾书之后,王朴推开屋门,见张仲景在月下研磨药粉,上前问道:“先生可知,您的医道可能使陛下痊愈?”
张仲景抬头,眼中映着星空:“某只知,‘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医者救人不分贵贱、不分古今,惟全力耳。陛下若能多活几载,中原百姓便可少受几年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