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陂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刘义隆手持辛弃疾的《刍荛十论》与《九议》,反复诵读,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击节赞叹。
“稼轩啊,朕这几日在前线观察,受益良多” 刘义隆放下竹简,走到辛弃疾面前。
“你在《九议》中说‘足食莫若屯田,理财莫若节用’,后半句具体又该如何施行?朕闻江北流民南渡,土地荒芜者多,欲全国推行屯田尚有可为,理财却当从何处着手?”
辛弃疾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指着殿中悬挂的舆图:“陛下,且听微臣道来。屯田当分军屯、民屯。军屯推广可先于淮南、襄阳一带,令戍卒且耕且守,仿赵充国湟中故事。民屯则需检括荒芜田土,招徕流民,贷以种子农具,三年后按亩收税。臣已草就《屯田条制》,请陛下御览。”
内侍呈上又一卷竹简,刘义隆展开,见上面详细记载了屯田的组织方式、田亩分配、赋税比例,甚至连农具改良、水利兴修都有提及。其中 “曲辕犁优于直辕犁,可增耕效率三成” 的论述,让随军而来曾见过新式农具的前彭城王刘义康暗自点头。
“好!” 刘义隆击掌,“此策若行,粮草无忧矣!只是爱卿说的这‘飞虎军’。。。 朕闻卿言需选锐卒三千,精训而成,所需军费几何?国库如今。。。” 刘义隆面露难色,两次北伐已让国库空虚。
辛弃疾微微一笑:“陛下勿忧。臣在《九议》中已言‘理财之道,在于开源节流’。节流者,裁汰冗官,减省浮费;开源者,可设‘市易务’,掌东南海外贸易,又可推行‘经界法’,清查隐田,按实征税。臣算过,若此数策并行,三年之内,足可支撑飞虎军所需,且有余力备北伐之资。”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算筹图,上面画着市易务的运作流程、经界法的实施步骤,甚至标注了广州、明州等港口的贸易税估算。这已不止是策论,已是变成了完整的治国方略!
文帝看后思索良久:“爱卿所言真乃真知灼见,但选兵练兵非一日之功,三千锐卒,从何而来?”
“兵贵精不贵多。” 辛弃疾目光如炬,“臣已于流民中遴选千人进行屯田训练,臣提议各州郡举勇武之士,臣当亲自主试,以弓马、膂力、技击等为考校标准。所选之兵,臣将以‘连坐法’部勒,以‘却月阵’操练,辅以臣所制‘神臂弓’、‘斩马刀’,不出一年,可成劲旅!”
提到兵器,辛弃疾取出怀中一枚缩小的神臂弓模型:“此弓乃臣参考古制改良,可射三百步,力逾三石,若装备飞虎军,可破北魏重甲。”
刘义隆接过模型,啧啧称奇。
“爱卿所言神臂弓,恐需精铁甚多,如今铁矿多为豪强所控。。。”
“这正是臣要奏请陛下的。” 辛弃疾朗声道,“请陛下下诏,收冶铁、铸钱之权于朝廷,设‘铁官’、‘钱官’,统一规制,不仅兵器可精,钱币亦得流通。”
这一番对答,从屯田到理财,从选兵到冶铁,环环相扣,逻辑严密,让刘义隆听得赞叹连连:“奇才!真奇才也!朕得辛爱卿,北伐有望矣!”
“稼轩,朕今授你全权,总领屯田、理财、练兵诸事,有敢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 辛弃疾跪拜领命,心中却清楚,前路绝非坦途。豪强兼并、吏治腐败、军制废弛,皆是积重难返的顽疾。
但他望着帐外渐亮的天色,想起穿越前还在吟诵的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胸中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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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太极殿内。
拓跋焘指尖的羊脂玉扳指划过舆图上的芍陂水脉,玉色在烛火下泛着青芒。
殿内九根雕龙红柱之间,鲜卑皮裘与汉式朝服交错,陆丽捧着的细作密报边缘还沾着淮泗泥水,与古弼腰间悬挂的狼头符节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金石声。
“陛下,细作探明淮泗屯田底细了,南朝天子果然在辛弃疾的大营!” 陆丽褪下染血的玄色披风,甲叶上嵌着的宋廷箭镞折射烛光。
“辛弃疾在芍陂西岸筑了三座敌台,台内藏着冶山精铁铸的‘穿云箭’,每台驻军三百,皆是南归流民里挑出的悍勇。” 他指向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敌台标记,圈痕边缘晕着水迹,显是密报过河时被汗水浸透。
拓跋焘的指腹停在 “飞虎军” 三字上,想起密探描述中那支玄色甲胄的劲旅。他们用芍陂桑藤混冶山铁砂制成甲片,曾在前次淮河之战中让北魏铁骑的马刀崩出缺口。
“三百人?” 他忽然冷笑,玉扳指敲在舆图寿阳段的运河标记上,“当年世祖皇帝攻盱眙,沈璞带五千人守孤城,朕今带三万锐士,踏平这土台如踩蝼蚁。”
古弼踏前一步,铁刃甲擦过蟠龙柱的鎏金纹路,发出刺耳声响。这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大臣展开一卷桑皮纸,纸上用墨线勾勒着辛弃疾飞虎军的防御布局。
“陛下,细作还说宋兵在敌台间挖了暗渠,芍陂东岸藏着倒灌淮水的闸口。若我军从北岸强渡,恐中‘水淹七军’之计。”
殿角的陆真将军突然按捺不住,这位屡立战功的猛将手按刀柄,狼头刀鞘与环首碰撞出清越鸣响:“古公何必长他人志气!末将愿率五千铁骑为先锋,今夜就从涡口偷渡,绕开敌台直扑芍陂!”
他腰间悬挂的护身符晃动,那是去年在彭城斩获的刘宋偏将的信物。
拓跋焘望向陆真,见他披风下露出的汉式锦袍角,忽然想起此人曾研习《孙子兵法》。
“陆将军果然勇锐,” 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黄河故道,“但涡口浅滩多泥沼,宋兵必设埋伏。”
说着抽出一卷帛书,正是辛弃疾《刍荛十论》的北魏译本,“你看这‘守淮策’写的真好:‘聚兵扼要,以静制动’,朕偏要反其道,从上游的浮桥强渡!”
古弼捧着密报的手指陡然收紧,纸页间夹着的淮南地形图悄然滑落。
图上用朱笔圈出的屯田区稻花正盛,与细作描述中 “宋文帝车驾驻跸第三敌台” 的标记相互印证。
“陛下,” 他的声音发颤,“细作回报,敌台周边埋着铁蒺藜,夜间有‘飞虎军’巡逻,此非寻常屯兵之所,实乃防御坚实之地!”
拓跋焘猛地攥碎案头的玉镇纸,翡翠碎屑溅在古弼的朝服上:“果然是刘义隆那小儿来了!”
他指向殿外呼啸的北风,“当年世祖皇帝破统万城,靠的是速战速决!辛弃疾纵有千般计谋,也挡不住我大魏堂堂正正的铁蹄!”
说着抓起狼头令箭,金箔包裹的令箭在手中划出冷光,“传朕旨意,即刻集结周围铁骑。由陆真率五千骑为先锋,寅时从浮桥强渡。古弼领一万骑继进,直扑第三敌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丽苍白的面容上,“你随朕亲率一万五千骑殿后,定要生擒刘义隆!”
陆真闻言振臂高呼:“末将领旨!不擒宋帝,誓不还朝!”
殿中鲜卑士卒们轰然应和,甲叶碰撞声与汉臣们翻动竹简的簌簌声交织,汇成激昂的战歌。
古弼望着拓跋焘决绝的背影,忽然想起 “骄兵必败” 的古训,却终究将话语咽回腹中。
当拓跋焘的马靴踏碎殿外寂静之时,陆丽忽然抬头,望着檐角悬挂的汉式风铃与鲜卑狼头铃铛相撞,低声对古弼道:“公还记得围攻檀道济之时吗?当年也是这般。。。” 话音未落,已被出征的号角声淹没。。。
两日后的芍陂西岸,早已在北魏和大宋各交通要冲间派暗哨充当流民盯梢的辛弃疾,此时正用斩马刀剖开细作的密信。
蜡丸内的桑皮纸上,“拓跋焘欲分三路强渡,陆真为先锋” 的字样下,他用朱砂笔重重圈出 “骄兵冒进” 四字。
刀光映着他的面容,在沙盘的 “浮桥” 标记上刻下深痕,恰如拓跋焘玉扳指在平城舆图上划出的印记。帐外传来飞虎军操练的呼号,与远处淮河的浪涛声交织,预示着一场即将爆发的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