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接过小册子,随手翻了两页。
里面确实是一些笔迹潦草的记录,看起来就像是备忘录。
“某年某月某日,与陈大人商议江南事宜。”
“某年某月某日,钱大人来访,送玉镯一件。”
“某年某月某日,李侍郎海禁之策甚好……”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似乎和贪腐大案没什么直接关系。
李睿心中微微失望。
难道猜错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种备忘录,怎么可能把罪证写的清清楚楚?
这老狐狸精着呢。
不过……
李睿眼中精光一闪。
他合上小册子,随手将它放在御案上。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于谦。
“于谦。”
“臣在!”
“你敢于直言,揭露贪腐,是国之栋梁!”李睿缓缓道,“你今日之举,让朕看到了大夏的希望。”
于谦心中感动,眼眶有些发红。
多少年了,他这个正直的官员,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朝堂上,从未得到过如此肯定。
“臣……臣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情。”
于谦声音有些哽咽。
李睿点头,接着抛出了让整个文华殿再次沸腾的炸弹。
“江南灾情刻不容缓,朝中急需能臣干吏!内阁首辅陈廷和抱恙,张辅、钱明二贼伏诛!”
“朕决定,提拔于谦入阁!”
“顶替张辅的位置,担任吏部侍郎,并参赞内阁!”
什么?!
这下,别说陈党的官员,连那些平日里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官员都惊呆了。
于谦入阁?!
于谦虽然是左都御史,也是四品大员,但资历尚浅。
而且,他之前一直都是陈廷和一党打压的对象。
陛下这是……要扶持于谦来对抗陈廷和吗?
这步棋,走得也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跪在地上的官员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面容瘦削,眼神阴鸷,正是兵部侍郎李相寻。
李相寻也是陈党的核心成员之一。
于谦入阁,无疑会削弱陈党在内阁的势力。
他必须站出来阻止!
“陛下……万万不可!”
“于大人虽然正直,但他……他资历尚浅……”
“而且……这于大人,之前……曾与首辅大人……有些误会……”
李睿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冷笑。
误会?
是你们一直排挤打压人家吧。
不过,你既然敢跳出来,那就别怪朕拿你开刀了。
李睿目光如电,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放在御案上的小册子。
他故意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仔细辨认的神情。
然后,他抬起头,冷冷看向李相寻。
“张辅这老狐狸,为了自保,竟将你们同他做的那些龌龊事都写在了本子上!”
此言一出,李相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本来就心虚,听到李睿提到“本子”,提到“龌龊事”,又看到李睿手中的那本小册子……
他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张辅真的把什么都记下来了?!
不可能啊!
那些事情……那些事情一旦曝光,他们所有人,整个陈党,都得完蛋啊!
李睿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李相寻和在场所有陈党官员的胃口。
接着,他猛地看向李相寻,语气森然。
“本子上说,你李相寻利用职务之便,调兵弹压民变,还杀良冒功!你可知罪!”
其实,那本小册子上根本就没有李相寻参与什么“龌龊事”的详细记录。
但李睿是在诈他!
他利用了这些官员心中对张辅那本小册子内容的未知恐惧,利用了他们的心虚。
毕竟,哪个官员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一点把柄在别人手里?
尤其是这些盘根错节的派系斗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埋下了雷?
李相寻被李睿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给彻底击垮了。
他做贼心虚,再加上李睿此刻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脸色骤变,身体像是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噗通一声!
李相寻猛地跪倒在地,额头狠狠地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可能……他……他怎么会写进去……”
“不……陛下……臣……臣冤枉……”
冤枉?
李睿看到李相寻的反应,心中也是哈哈一笑。
他赌对了!
这老狐狸的随身备忘录,竟然真的成了他清洗陈党的“尚方宝剑”!
效果拔群啊!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寒光,随即又被冰冷和杀意取代。
既然你自己跳出来送死,那就怪不得朕了!
李睿大手一挥,语气冷酷得如同寒冰。
“将李相寻一并拖出去!”
“即刻问斩!”
李相寻闻言,连忙起身:“我……我也要检举!我……”
李睿眼底寒芒一闪而过。
朕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么?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王猛。
王猛何等机灵,瞬间会意。
“聒噪!”
王猛低喝一声,手腕一翻,腰间佩刀如同一道雪亮的闪电,豁然出鞘!
“锵!”
清越的刀鸣声响彻大殿。
不等李相寻喊出第二句话,冰冷的刀锋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噗嗤——”
血箭飚射!
李相寻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怨毒。
他想不明白,这个刚刚还跟他“讲道理”的皇帝,怎么就……就直接下令杀人了?!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这他妈不按套路出牌啊!
文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李相寻尸体倒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以及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群臣们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兵部侍郎,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瘫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李相寻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我也要检举”,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要检举谁?
检举什么?
难道……是自己?
一时间,殿内所有官员,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张辅、李相寻走得近的陈党官员,更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了猜忌、恐惧和绝望。
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点名道姓更让人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