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身上还带着李云的血,那股子血腥气混杂着他身上原本的皂角香,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陛下!奴才,奴才定不负陛下厚望!”
“奴才向您保证,七日之内,这内宫上下,必定清清静静,再无半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陛下面前碍事!”
七天。
李睿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老狗,倒是个狠角色。
也对,能在关键时刻豁出去给自己纳投名状的,能是善茬?
站在一旁的王猛,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陛下,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要狠辣,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方!
王德全只是杀了一个李云,就换来了司礼监掌印的宝座!
这买卖,太值了!
王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陛下!末将王猛,亦向陛下保证!”
“三日之内,末将定将御林军上下梳理一遍!让御林军,成为陛手中最锋利的刀!只听陛下号令,绝无二心!”
李睿看着他,笑了。
“好,好一个最锋利的刀!”
他亲自上前,扶起王猛。
“王将军,朕信你。”
李睿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忠诚?
忠诚这玩意儿,太虚无缥缈了。
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维系一切关系最稳定,最牢不可破的枢纽!
他拍了拍王猛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亲近:“王将军,你家眷如今还在城外?”
王猛一愣,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恭敬回道:“回陛下,末将贱内与犬子,确实还在京郊祖宅。”
“胡闹!”李睿佯装不悦,“你是朕的羽林卫左副指挥使,是朕的心腹肱骨!家眷怎能还在城外?万一被宵小之辈惦记,岂不让朕分心?”
“立刻!马上去!把你的家人妻儿,都接到内城来!朕在皇城边上,赐你一座宅子!”
王猛虎躯一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皇城边的宅子!
那是什么概念?!
寸土寸金!
非皇亲国戚,非朝中大员,根本想都别想!
李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朕再封你妻子,为四品诰命夫人!”
“你的长子,今年多大了?可曾习武?”
王猛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犬……犬子今年一十有六,自幼随末将习练些粗浅功夫……”
“好!”李睿大手一挥,“正五品!即刻入羽林卫,在你麾下听用!是龙是虫,让他自己去闯!”
“噗通!”
王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感激,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陛下!陛下隆恩!末将……末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啊!”
他哭了。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汗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王猛,他王家上下,就彻彻底底,和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绑死在了一辆战车之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无退路!
李睿笑着扶起他:“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吧,把朕的旨意办妥了,朕,等你好消息。”
“是!陛下!”
王猛擦干眼泪,重重点头,带着满腔的激动和赴死的决心,大步离去。
王德全也躬身告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去司礼监大展拳脚了。
寝宫内,又只剩下李睿一人。
他负手站在窗边,看着殿外漆黑的夜色,眼神深邃。
朝堂之上,有于谦这把快刀,可以帮他撕开文官集团的口子,逐步安插自己的人手。
内宫之中,有王德全这条老狗,新任司礼监掌印,足以帮他震慑后宫,清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军队方面,王猛的羽林卫,算是初步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还有萧玉婵那个便宜小舅子萧玄,在北境镇北军中,虽然现在只是个小校,但有萧家的底子在,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大助力。
这么一看,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李睿的心中,总还是萦绕着一股莫名的不踏实。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到底差了点什么呢?
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豺狼虎豹已经暂时被他打压下去,可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才是最致命的!
他需要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一对能伸向任何角落的耳朵,一把能斩断一切黑手的利刃!
眼睛……耳朵……利刃……
一道电光,猛地在他脑中闪过!
对!
锦衣卫!
他怎么把这帮帝王鹰犬给忘了!
大夏皇朝,也设有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
掌管巡查缉捕,监察百官,直接对皇帝负责!
权力之大,令人侧目!
根据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名叫徐东灿。
只是……这个徐东灿,似乎从来没有在他这个“正牌皇帝”面前露过脸。
之前赵渊那个废物沉溺酒色,不理朝政,锦衣卫形同虚设,怕是早就成了某些人豢养的走狗!
李睿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哼。
徐东灿?
很好。
朕倒要看看,你这条狗,是忠于朕这个大夏的天子,还是忠于某些自以为能只手遮天的人!
能用,自然最好。
若不能用……
李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那就休怪朕心狠手辣,重设东厂!
到时候,给你们好好定一套KpI,让你们这帮鹰犬,也尝尝什么叫内卷的滋味!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
这刀把子,必须牢牢攥在朕自己手里!
谁敢伸手,朕就剁了谁的爪子!
“让锦衣卫指挥使徐东灿来见朕!”
……
相府,书房。
淡淡的檀香萦绕,驱散了初夏的一丝烦闷。
内阁首辅陈廷和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在一炷香前,锦衣卫指挥使徐东灿刚刚从这里离开,两人密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书房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平日里还算沉稳的门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陈廷和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放下茶盏:“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不是啊老爷!”
那门房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大人!吏部、户部、兵部的……还有好些御史言官,都……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哭天抢地的,说……说宫里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