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旨意!”
“鸣钟!召集所有在京官员,文华殿议事!”
“半个时辰后不到者,斩!”
李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砸在养心殿冰冷的地砖上。
那股宛如实质的滔天杀意,让整个宫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十度。
王德全被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那尖利的嗓音划破夜空:“鸣钟——!陛下召百官议事——!”
凄厉悠长的钟声,瞬间响彻整个紫禁城。
无数已经歇下的官员,被这催命般的钟声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一个个鸡飞狗跳,连滚带爬地朝着皇宫赶来。
谁都知道,这种半夜三更的紧急朝会,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
文华殿内。
灯火通明,却死一般寂静。
上百名衣冠不整的官员,神色惶恐地跪在殿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睿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那张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火山!
“王德全。”
李睿的声音很轻。
“奴才在。”
“念。”
“遵旨。”
王德全颤抖着双手,展开那份被鲜血浸透的军报,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语调,将那惨绝人寰的奏报,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鞑靼寇边,陷我卫城二座……”
“城中百姓,不分老幼,屠戮殆尽,共计三百一十二口……”
“妇孺被掳,不知所踪者,三百余人……”
“锦州总兵李成梁,谨遵兵部军令,固守主城,未敢出战……”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殿中百官的心上。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少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和悲戚之色。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以兵部尚书郑元为首的陈党官员,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仿佛那三百多条人命,不过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
李睿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百官的脸,最后,定格在了兵部尚书郑元的身上。
“郑爱卿。”
“臣在。”郑元出列,躬身道。
“兵部的军令,是你下的?”李睿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
“回陛下,正是臣下的。”郑元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陛下,锦州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只要李总兵据城固守,鞑子断无攻破的可能。若贸然出击,中了鞑子的诱敌之计,导致大军覆没,城池失陷,那才是万劫不复!”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是为大夏保存元气,将伤亡降至最低的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李睿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说得好!”
“说得真他妈好!”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了起来!
“将伤亡降至最低?!”
“你的意思是,我大夏三百多条人命,在你们这些所谓国之栋梁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保存元气?!”
“我大夏的军人,不为守护百姓而战,不为保家卫国而战,就他妈龟缩在城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戮,看着国家的土地被蹂躏,这就是你所谓的保存元气?!”
“朕操你老母的元气!”
李睿的咆哮,如同炸雷,在文华殿内轰然炸响!
所有官员,都被吓得浑身一颤,齐刷刷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郑元也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依旧梗着脖子,强辩道:“陛下!治国,当以大局为重!逞一时之勇,匹夫所为,非明君所为也!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自太祖开国以来,我朝对草原蛮夷,向来以守为主,以安抚为策!如此,方能国泰民安,边境无虞!”
“去你妈的祖宗规矩!”李睿直接打断了他,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还有脸提太祖皇帝?太祖当年,是带着一群泥腿子,把鞑子的祖宗按在地上摩擦,一路追着打到漠北,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跪地求饶!那才叫他妈的国泰民安!”
“再看看你们这群废物!”
“一个个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把祖宗的血性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人家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他妈还在这儿跟朕谈大局?谈规矩?”
“朕告诉你们!”
李睿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一个官员的脸上刮过。
“这里,不是他妈的靖康耻!更不是他妈的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这里,是大夏!”
“是朕的大夏!”
“在朕的地盘上,轮得到一群茹毛饮血的野狗来撒野?!”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知道,跟这群早已被磨平了脊梁骨的老油条,讲血性,讲尊严,是对牛弹琴。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臣是为了你好”的郑元,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眼神闪烁的文官,心中一片冰寒。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兵部一个人的决定。
这是整个文官集团,默认的潜规则。
是陈廷和那条老狗,递过来的投名状!
他们用三百多条大夏子民的鲜血,来试探自己的底线,来警告自己,这个天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说了算!
好。
好得很!
李睿缓缓坐回了龙椅,脸上暴怒的表情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殿下的百官。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咆哮和怒骂,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就在这时,李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锦州……
他想起来了,萧玉婵那个便宜小舅子,萧玄,不就在锦州边军里当差吗?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你们不是想看朕的底牌吗?
好,朕就让你们看看!
“陛下!!”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一个传令兵突然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他浑身浴血,声音嘶哑。
“陛下!锦州八百里加急军情!”
“讲!”
“鞑……鞑子大军,并未退去!”
传令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看样子,是……是要集结兵力,攻打主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