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敦突然明白沐津为什么要疯狂提高粮食产量了。
粮食的产量越高,那么养活一家人需要的田地越少,而同样数量田亩产出的粮食能养活的人丁也就越多。
换句话来说就是,朝廷控制的田地在总数不变的情况下,粮食亩产越高那么朝廷拥有的人丁就越多。
人丁的多寡,决定了朝廷对抗世家的底气的多少!
沐津研究了下司徒铭带来的一些史书,得出了一个自己的结论:当国朝掌控的土地和人丁超过了世家豪强们的时候,那往往就会出现治世或盛世!
但是,当世家豪强们掌控的土地和人丁超过国朝时,那么国朝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最后走向灭亡。
看着还在发呆的众人,蔺敦叹口气,摆摆手示意大家都起来。接过木盒,蔺敦郑重将盒子盖上后再次叹口气道:“诸位,你们派人去南凉县看看吧。看完后,就知道本官刚来的时候那番话的意思了。”
又想起刚才蔺敦说的话,在场的官吏和世家豪强哪里不明白,西南朝廷是给了他们面子的,还是商量着来的。现在不顺着梯子下,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众人纷纷应是,然后就都告退了。
看着众人离开,蔺敦回到屋子在书桌后坐下,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沉吟了一会后迅速写好一封奏章。等待墨干后,蔺敦将奏章装进一个封袋里用火漆封好,唤过一个吏员道:“送到驿站,让驿站快速送往朝廷。”
“是。”吏员接过封袋迅速离开。
蔺敦看着吏员离开,看了看天色后低声道:“再丰收一次,就可以招募人手来修建道路了。”
这八郡的基础太差了,粮食这么丰收一次,就让这里的地头蛇们这么失态。要知道,百农子道长已经想着让秫亩产破六百斤了,虽然一直没突破。至于粱,百农子已经让粱的亩产快六百了。
不过,这种高产粱的缺点就是,煮熟后没以前的粱口感好。但是,口感不好总比饿肚子好。
最早由沐津控制的西南四郡,粮食真的多得没地方放了,即使牲畜养殖要消耗不少粮食,但还是多。
至于酿酒消耗粮食,灯笼果表示,有我这个小东西在,你还指望酿酒能消耗很多粮食?
算了,朝廷的事自己就别去想了,还是认认真真想再丰收一次后,先修哪条路比较好吧。
……
两仪殿,沐津看完了蔺敦的奏章,随手放在一边道:“新收的八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孤没想到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世家和超级世家,对中小世家的打压也是狠啊。”
“殿下,八郡的编户齐民的籍册已经送到户部了,下官看了下,八郡人丁一共七十二万余人,田亩是四百二十多万亩的样子。”葛栩开口道。
“这八郡其实并不差,就是底子有点差。”苏授开口道,“这八个郡,我苏家都有人曾为官过,好好开发的话,可养人丁近两百万,田亩可达千万亩。”
沐津双眼一亮道:“可以有如此多田亩?”
苏授点头道:“嗯,苏家子弟多刚直,所以流放的也多。大虞天下诸郡,没有苏家子弟为官的应该没有。所以,论起对天下诸郡的了解,应该没有能超过下官的家族的。”
葛栩点头。
苏授这点没说假,论起头铁,天下家族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苏家的。也正是头铁,除非碰上那种脾气暴虐的,不然的话,大部分的皇帝都是忍无可忍干脆扔出京师完事。
毕竟,苏家是真的为天下考虑,杀一个苏家人简单,但也就意味着这个皇帝的口碑彻底完蛋了。
可以说,皇帝对苏家的态度,基本上就能说明这个皇帝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了。
“蔺敦的抚慰使只是临时,只是用来一时安抚人心。”沐津站起身在殿中踱了一阵步,“虽然已经决定设州,但八郡并不在一个州内,而是分属两个州。但就现在朝廷的情况,孤认为,设州可以暂时不急,这八郡还是一体来看,先好好发展一段时间再说。”
葛栩想了想看向苏授道:“苏家既然对这八郡有所了解,不如在这八郡设立咄置使,让苏家子弟出任,暂时统辖八郡一应政事。”
沐津想了想道:“太学里有没有苏家子弟?”
葛栩想了想道:“嗯,有一个,名唤苏砾,是殿下您的内侄。”
“内侄?”沐津愣了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就是侧妃苏瀛的侄子么。一般来说,能称得上内侄,就说明是五服之内的亲戚了。
出了五服的,一般就比较疏远了。
看样子,应该苏瀛的大堂兄家的孩子了。因为苏瀛五服之内的兄弟姐妹,就大堂兄家的孩子有两个加冠了,就是不知道是大的还是小的。
别怪沐津不清楚,因为苏家对苏瀛的这个大堂兄讳莫如深,只说死了但没说是怎么死的。他们一家子都一直住在里堂,基本不出来参与苏家什么事。
沐津也没有打听人家私事的癖好,更何况,如果真的对沐津不利,就侧妃苏瀛那性子,恐怕早就提刀回去找家里要说法了。
“去年太学考试,苏砾是第四名。”葛栩道。
葛栩对太学生是很上心的,这可是朝廷专心培养的人才,是朝廷掌控地方的手段。
“可以为咄置使吗?”沐津问道。
葛栩点头道:“大虞的咄置使是不设品级的,也就是说,哪怕你昨天是奴隶,今天都能当咄置使。大虞的历任帝皇,都将咄置使当作提拔心腹的手段。”
沐津明白了,咄置使是皇帝培养心腹的一个官职,也是一个职权大的要死,但品级却模糊的要死的官职。
可以说,咄置使就是钦差的一个变种。
只不过,钦差对官员的品级是有要求的,而咄置使是没有要求的。
沐津看向了苏授:“苏相,苏砾可为咄置使乎?”
苏授点头道:“内举不避亲,可!”
“那就下诏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