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似乎并没有朝着白静初下手的打算。
秦长寂眼瞧着追踪了那人数条街,即将抵达白府。
前面的白静初还浑然不觉,马上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秦长寂这才不得不现身,两个纵跃,将黑衣人拦在了屋顶之上。
对方显然并没有觉察到秦长寂的尾随,他突然出现,悄无声息,落地如绵,吓了对方一跳。
秦长寂冷冷地望着对方,借着街道上微弱的灯光,能看清对方,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双目炯炯,精光内敛,精神矍铄。
“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老叟诧异地望了秦长寂脸上的面具一眼:“你又是谁,与你何干?”
秦长寂又问:“究竟是谁派你来的?跟踪她有何目的?”
老叟不答反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秦长寂用拇指轻轻地推着手中长剑的剑柄,在剑鞘里不断发出“欻拉”的声响。
“不说?看来,我们是要用武力说话了。”
“够狂妄!”
老叟手捻颌下胡须,不慌不忙:“看来,适才的琴声杀伐之气浓重,应当是你在抚琴了,而不是那位姑娘。”
秦长寂一向不太喜欢过多废话,尤其对方是敌非友。
自己在内宅抚琴,他在府外竟然听得清楚,可见这听力实在灵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年轻人,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秦长寂反唇相讥:“阁下倒是很懂得倚老卖老。”
白发老叟微微沉吟:“我可以告诉你,我跟踪适才那位姑娘所为何事,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秦长寂冷声道:“你没有问我话的资格,还是先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老叟不悦地沉下脸色:“老叟活这大年岁,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狂妄的年轻人。”
“夜半三更,鬼鬼祟祟地跟踪一位姑娘,必有图谋。秦某人并不认为,阁下你值得人尊重。”
“秦某?你与最近上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秦家家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那架凤尾琴可是阁下的?”
“不是。”
“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老叟转身又要继续去追静初,秦长寂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想追,先过我这一关。”
老叟叱骂一声“小子无礼”,虚空一掌,毫不客气地直奔秦长寂。
两人立即交手在一处。迅如雷霆疾风,不过瞬间,便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
老叟赞叹一声:“好狠辣的剑法。”
秦长寂也在心里暗自吃惊,对方好深厚的内力。
多亏今日自己一路尾随,否则静初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老叟不愿过多与他缠斗,见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便一声唿哨,直冲云霄。
不过眨眼瞬间,一道黑影,裹夹着凌厉之势,朝着秦长寂俯冲而下。
正是适才那只金雕。
金雕勇猛凶悍,利爪如铁,翅膀扇起的风飞沙走石。
老叟飞快脱身,向前纵跃而去。
秦长寂最初并未将一只扁毛畜生放在眼里,手中长剑上下翻飞。
谁料这只金雕竟然不同寻常,非但会主动搏击,身形也十分灵活,竟然能三番两次拖住秦长寂,无法向前拦截那位白发老叟。
他担心静初安危,且战且追,猛然听到不远处又有口哨声响起,那金雕似乎听到召唤,立即退后腾空,循声飞了过去。
秦长寂穷追不舍,竟然不见了白发老叟的踪影。
他放心不下,前往白府,见静初已安然抵达,并未惊动她,转身折返。
只是心里纳闷,这金雕老叟究竟是何来历?就冲着他有这样厉害的身手,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派出金雕,在秦家上空盘旋有什么目的,夜半三更跟踪静初又是为了什么?
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静初今日当众坦诚义诊施药之事,已经打草惊蛇,被人觉察到了威胁,因此派人暗下毒手。
可此人看起来又不像。
翌日。
秦家义诊施药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半个上京城。
大家全都在纷纷议论着,这抗疫的药方,究竟是出自于谁手。
最起码,秦家手里的账簿,足可以证明,当初在疫所义诊施药之人乃是秦家家主无疑。
白静姝肯定在说谎,大言不惭地冒领别人的功劳。
一个闺中女娘,竟然就这样有心计,一时间她也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被人口诛笔伐。
最为难过的,还是白景安。
这两日,太医院的所有同僚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严院判更是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询问他治病药方的来历,究竟是不是冒领了秦家的功劳。
白景安自然不肯承认,以白老太爷重病,自己为了验证药效,所以耽搁时日为由据理力争。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辩不清。
白府。
白景安一回来便闷闷不乐。
犹豫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去了药庐。
踟蹰片刻,方才对老太爷出声道:“这太医院我不想去了。”
老太爷一怔:“为什么?给祖父一个理由。”
“以前经常听祖父提及,太医院里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这几日瞧着,不过尔尔。”
白老太爷面色微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整个太医院里你资历最低,医术浅薄,当虚怀若谷,多向旁人学习与请教,不可狂妄自大。”
白景安对此有些愤愤不平:“并非孙儿自满,而是那严院判处处针对,伙同整个太医院的人孤立孙儿。谁也不将孙儿放在眼里。
这几日,上京城里百姓更是都在质疑孙儿那抗疫药方的来历。说我冒领秦家功劳。”
白老太爷对于此事全然不知,白景安便将秦家家主以账簿为证,自述义诊施药之事,与白老太爷说了。
白老太爷顿时满腹狐疑。
药方是白静初研究出来的,怎么会与秦家施药的方子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与白静初有什么关系?
当初疫情之时,静初身处后宅,足不出户,竟然单凭自己一个头疼的症状,就能找出疫病最大的病因所在。
包括薛家亏损之事。
当时,自己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他将信将疑地询问白景安:“你说,那个秦家家主是个女娃娃?”
白景安点头:“据说是的。”
“她当初去疫所义诊都是什么时候?”
“最初都是在深夜,夜半来,天明离开,孙儿全然不知。后来施药那些人倒是主动到孙儿跟前报备,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陌生男子,秦家主并未出面。”
“上次出现呢?”
“三天前,就在秦家药行门口。”
白老太爷吩咐一旁常乐道:“你现在去一趟辛夷院,私下找到李妈,让她到药庐来一趟。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