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本克一听到萨尔鲁提出的五十金叶子的价格,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萨尔鲁生吞活剥一般。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区区一点印刷技术,竟然值这么多钱?在沧浯国,买一匹丝绸也用不了两片金叶子,而这些丝绸运到纳地奥后,一匹就能卖到十多枚金叶子。这种暴利的贸易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可现在萨尔鲁居然为了学习一点印刷技术就愿意花费如此巨额的代价,这不是典型的败家行为吗?然而,维本克碍于吕良和黄员外的面子,又不好直接开口责备萨尔鲁,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像一只被关在灶台上的蚂蚁一样急不可耐。
“恭喜恭喜……”吕良见萨尔鲁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这样一个高价,顿时觉得自己眼前的这群胡人简直是“人傻钱多”。他心知肚明,黄员外的整个印书坊连人带设备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枚金叶子的价值,而现在仅仅是为了学习一项技术就要支付五十枚金叶子,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肥肉啊!黄老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不好意思地连连摇手道:“既然你们要看,那就跟我来吧。”
萨尔鲁向维本克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闷闷不乐地掏出五十枚金叶子递给了黄员外。黄员外接过金叶子后笑得合不拢嘴,走路时甚至都带着一阵风,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散落的木板、雕工以及刻印好的浮板。还有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你这样做不对!你这是违背了祖宗传下来的方法!”一个年长的男人拿着一个小木块,语重心长地对着年轻小伙子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如果每个字都能独立开来,这样我就不用每次刻坏一个字就要换掉整块版了。这样一来,我们印刷出来的书的成本会低很多。”年轻的男子点了点头,补充道,“王大叔,您也知道,这个月书局因为不小心损坏了好几块版,损失不小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违背祖宗的技艺啊!”王大叔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黄员外的这家书局生意越来越差了。如果拿不到名家注释的经典书籍,这家书局还能坚持多久?
“吵什么?吵什么?”黄员外担心两人的争吵会引起那些给钱的胡人大爷不满,急忙站了出来阻止。“员外……”王大叔和年轻男子看到黄员外后,低着头叫了一声。
“迟升,你说说,你和王海两人到底争什么?”黄员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迟升。
“员外,是这样的。我这不是看书局生意不好,想帮员外想办法嘛。我觉得如果能把字一个个单独刻成印章,需要时我们可以按字索图固定在排版上,这样岂不是更方便?”迟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说得倒是简单!不说祖宗成法,就说把这些字分成一个一个的,你觉得我们局子里谁还认识这些字啊?再说,你也试过了,把字单独雕刻成印章与整版相比,字大了多少?这样不更浪费纸张了吗?”王海不满地反驳道。
“就是因为用木头刻字太大,所以我才觉得可以用泥巴来刻啊!”迟升叹了口气,试图说服对方。
“还泥巴?泥巴?你也试过了,上油墨的时候根本不着色啊!而且泥巴能用几次?就算用了几次,还不是很快就坏了?”王海不屑地再次反驳。
“所以我想研究新的印油!我认为只要稍微改一下印油的配方,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泥巴用不了几次,我们就把它烧成陶字,陶字应该能用得久一些吧。”迟升努力地说服王海。
“哈哈,哈哈,印油研制?这些都是千年前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说研制就研制啊?”王海气笑了。
“员外……”迟升转过头来,期望对方能支持自己的想法。
黄员外有些头痛,这印刷所用的油墨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研制成功的?祖宗传下来的方法流传了千年之久,也没听说谁成功研制出新的印油。“迟升,你要用泥活字,我也支持。但是要研制油墨,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员外,这油墨……我有办法了!你看……”迟升一听黄员外没有反对,立刻掏出了一个小石头递给黄员外。黄员外接过石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这是什么?”
“这是石墨!用桐油加石粉,再混合胡人从塞外带来的石油制成的。小人已经试验过了,在泥活字上完全可以印刷成字。”迟升兴奋地禀报道。
“你说的是真的?”黄员外大喜过望,又看了看吕良和萨尔鲁。这可是个好东西,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让这些外人看到。
“黄员外,请这边走。”迟升没有在意这些事,当即邀请黄员外往偏殿走去。黄员外想了想,也没有多说,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在干什么?”萨尔鲁好奇地问胡为。胡为简单地翻译了一下刚才双方的对话。
“这么神奇?”萨尔鲁惊讶不已,急忙快步跟上黄员外。
只见迟升拿出石墨在盆子中不停地磨,手中的石头一点点化成了墨水。接着,他端出一块木板,上面摆满了各种泥活字。迟升熟练地摆放着这些活字并固定好,然后刷上刚刚化开的墨水,铺上纸张,用滚刷轻轻一刷,取下纸张后,一页写满字的书页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萨尔鲁看了之后直呼天父,他完全不敢相信书籍可以这样轻松地制作出来。
黄员外接过书页,也不禁感慨万千。有了这项技术,自己的书局或许再也不用赔本经营了。他非常清楚,雕刻木板很容易把版雕坏,而这项新技术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黄员外,恭喜恭喜,你得到神器了!”吕良看了之后连连祝贺。
“吕大人,你这说的。我有一件事要麻烦各位。”黄员外嘴上客气,眼睛却四处乱瞟。
“哦?什么事?但说无妨。”吕良客气地回应。
“这东西行不行,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希望各位帮我保密。你是知道的……”黄员外从刚刚拿过来的五十片金叶子中拿出十片递给了吕良。
“哎,黄员外,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俩不是好兄弟吗?用得着这样分你我?”吕良一边笑着,一边愉快地把金叶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各位好友,你们要学什么,只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希望你们把今天在我院子里发生的事,不要传到舟航去。”黄员外严肃地对胡为说道。